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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許還有未出口的話,卻已被自己瞬間堵在了喉嚨,唇瓣輾轉間,手順勢狠狠按上那片未愈的傷口,心中又似輕了幾分,視線只定定地望入那雙深邃似海的眸子。“我要的只是信任。”我從未懷疑過兩人之間能為彼此做到的到底有多少,然而向來容不得背叛的自己,卻對那一分欺瞞的感覺不能釋懷至今,縱其一生,能讓懶散淡漠的自己擁有如此之激烈的反應的,只怕也只有他了吧。“如你所言。”黝如夜幕的眼眸陡如星辰布綴般掠過一絲璀璨,他笑意加深,顧不上被蹂躪過的傷口,只握住我的手不放,力道之大彷彿要捏碎手骨。“絕不相負。”我任他將手腕握得泛紅,從未做過如方才主動的事,現在稍稍冷靜下來,耳根便有些發燙,然而眼底惆悵已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覺的淡淡笑意。人生不過百年,斯人已逝,而活著的,更要連同他們的幸福和願望一起活下去,我所求的,也不過是春來載舟,秋去登高的快意陶然罷了,縱然往事不能盡數釋然,但我會努力,不讓悲傷來操控自己。額頭相抵,那人輕笑,聲音清朗如初。“在下慕容商清,不知閣下尊姓大名?”重新開始,是對我,也是對你而言。我低低哼了一聲,“無名氏。”驚鴻驚鴻,人不如其名,道是驚鴻,不過如此,還不如無名來得快活自在。他怔了一下,隨即大笑。冬日的雪,開始消融。婚禮沒有看到,反而遇上了鬧場的,柳家管事是西域拜月府的人,柳家小姐逃婚找了個假新娘代嫁,而將要迎娶佳人的擎天門主也在眾目睽睽之下抓著一名男子的手口出驚人之語,如此熱鬧的場面必定為近年武林少見,眾人津津有味,興盡而歸,自此也多了一樁茶餘飯後的談資。半個月後,當我們坐在客棧裡聽著各種加油添醋的版本,握箸的手不由微微顫抖,垂下的臉看不清表情卻容易讓人誤以為他在抽泣。“驚鴻。”手背被輕捏了一下,抬頭對上那雙略帶警告意味的眼神,嘴角依然殘留著微微笑意。“慕容門主真好本事,竟讓柳大小姐也拜倒在你的腳下?”想及點了我的穴道之後就不知所蹤的柳絮,居然會傳成已被慕容金屋藏嬌的流言,便不覺滑稽非常。慕容搖搖頭。“傳言也未必全都是假,那天的情形,你可有細看?”見我思忖片刻搖首,慕容勾起唇角。“付桑本已理虧,卻為何突然之間又理直氣壯甚至敢公然挑釁,這其中緣由,便有幾分可以玩味了。”經他一點,我也凝神深思起來。“你是說,他背後還有人?”那天,他的眼睛頻頻瞟向某一處,而那一處……“難道會是易了容的柳絮?”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妥,若是柳絮,付桑不可能還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裡。“不中亦不遠矣。”他輕輕一笑,指尖在茶杯邊沿撫過,動作極盡優雅。“是原來坐在你旁邊的那個年輕人。”“方易?”我這下真的吃了一驚,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身上去。只聽得慕容緩緩開口,不疾不徐的語氣在晨起少人的客棧二樓顯得清朗而聽來舒服。“如果沒有猜錯,他應該也是易了容的。”我默默不語,他會這樣說,自然有他的訊息來源,只是想及方易初見我們時的興奮,偷眼望著柳絮的赧然,那份朝氣蓬勃的銳利,心底便不由又寒了幾分。如果他真是付桑所倚仗的人,那又會是誰?我蹙眉道:“柳家家主?”尤記得柳絮說起她兄長時的忌憚,若真是此人,我倒要為她擔心幾分了。慕容看出我所想,笑道,“不用太擔心,那人如果真是柳家主,卻沒有當著眾人的面給他妹子難看,更何況柳絮詭計百出,山高水闊,柳家主未必能奈她何的,我擔心的卻是你。”“我?”我有些愕然,這又關我何事?他揉揉眉心,望著我嘆笑,為我的不自覺。“若只是柳家和擎天門的事也罷了,看在先父的面子上我不能對他們怎麼樣,可是,現在因為你的一句話,又把西域天都十二府也牽扯進了來,事情就會複雜許多。”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事情因你而起,當然要由你來收拾這個爛攤子。”“正合我意。”不料他卻眉眼燦爛起來,握住我的手頗有幾分滿足之態,“這樣不就可以天天與你一起了。”恍然中了他的計,再抽手已是不及,只得暗自懊惱,與這人在一起的時候,總要在不知不覺間被他捉弄,一步步地進逼,不容自己半分退避,當兩人之間再無空隙時,往事的隔閡也隨之一點點消失。他的手段,是不著痕跡的霸道,卻又溫柔得讓人毫無拒絕餘地。說話之間,小二已將菜端了上來。松江北舍的橙蟹,潮汐日月樓的新筍,自都是天下聞名的佳餚,然而一來兩地一南一北,相距甚遠,就算離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也是千里之遙,二來寒冬臘月,又到哪找來鮮美的蟹筍,退而求其次,也只好到這無憂樓一飽口腹之慾。看著盤中烹飪極佳,卻比手指大不了多少的魚,我不由嘆了口氣,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