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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祐帝死得冤,更死得糊塗,他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當年被廢為庶人,有李寬橫插的一槓子,也不知道太子之所以會急匆匆跑到雲州建功立業,也因李寬從中推波助瀾,更不知道李寬當了紀王的岳丈,表面上處處為女婿著想謀劃,實際上卻只不過將紀王當作過河的木板。但糊塗又何嘗不是一種福氣,不知道那麼多,也就不會太痛苦。裴皇后道:“諸皇子中,論才幹,論性情,當以你為首,哪怕當年太子與紀王俱在,亦是如此,只是當時長幼有序,不好亂來,如今太子與紀王既逝,理應由你來接下這個擔子。十一郎尚在稚齡,我又是女流之輩,恐怕還要你這個當哥哥的,多照拂一些了。”換作旁人,估計還要謙讓推辭一番,但賀融卻是磊落坦然地一點頭:“母后放心,我當盡力。”裴皇后一笑:“你素來是但凡開口,必定踐諾,我最是信你了,十一郎出世時,陛下已經駕崩,未來得及給他取大名,此事也有勞你了。”此時亂糟糟的,宗正寺人去樓空,即便取了名也找不到人上譜牒,但賀融思忖片刻,目光落在笑得天真的幼弟身上,心底微微柔軟,便道:“那就叫賀曦吧,旭日東昇,晨光熹微,十一郎生逢亂世,卻平安降生,以後也會是個有福氣的人。”裴皇后笑道:“我只盼他平安健康,待人敦厚,便是福氣。”賀融很是佩服裴皇后的心胸肚量,更佩服先帝為自己父親選妻的眼光,若沒有裴皇后,只怕早在長安立太子那會兒,就已平生波折,而他雖然最後也有把握掌控大局,卻也要多上許多麻煩。裴皇后讓他給十一郎取名,不僅僅是因為嘉祐帝不在,更是因為往後就算十一郎犯下什麼過錯,只要不是謀逆造反,賀融怎麼也會看在裴皇后和為他取名的情分上網開一面。他知道裴皇后這份心思,也很樂意成全。這是對裴皇后識大體顧大局的感謝與感激。賀融問:“不知二嫂可跟母后回來了?”裴皇后道:“她助我出逃時,為了留住李寬追來的兵馬,以身為質,幫我們爭取了不少時間,如今恐怕還在李寬手中。”賀融默然不語。裴皇后對他們以往之事也略有耳聞,不願他心生歉疚,便笑道:“四郎與阿熙也都與我一道來了,我能平安誕下十一郎,也多虧了四郎的師弟,否則今日只怕是一屍兩命了。”這話剛說完,賀僖就與賀熙聯袂而至。賀融估摸著賀僖必然是在外頭偷聽他與裴皇后說話,拿捏著時辰才進來的,不由冷笑一聲。聽見這聲冷笑,賀僖面上原本淡然的笑容就此一僵,悉數化作粉末。“三哥。”賀熙離得近,聽見四哥隱含顫意的聲音,心裡很好笑,一面朝裴皇后與賀融恭恭敬敬地行禮。“見過母后,見過三哥,三哥可還好?”“我很好。”對著七弟,賀融很是和顏悅色,“你真正長大懂事,可以獨當一面了。”一句長大懂事,讓賀熙眼眶一熱,差點落下淚來。當年生母袁氏還在世時,賀融入宮探望,臨走前摸著他的腦袋叮囑道,七郎,你也長大懂事了,要好生照料你的母親,為她遮風擋雨。言猶在耳,物是人非。轉向賀僖,賀融臉上溫柔猶存,朝他招手:“你過來。”賀僖心生警惕,笑眯眯道:“三哥,你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就是了。”賀融也笑:“你這些年飄搖在外,瘦了許多,我都快認不出你了,當年你在府裡是最好吃的,這些年又是怎麼習慣那些齋飯齋菜的?難不成佛門還有戒律,出了家,就不能與兄長親近了?”賀僖瞧見他眼角的風霜,又聽見這些話,心頭也跟著一酸,不由自主走上前。“出家入世,皆是修行,三哥一輩子都是我的三哥。”賀融倏然變臉,抄起身旁竹杖就朝他揍去。“那我就來跟你算算帳!”賀僖哪能料到賀融說翻臉就翻臉, 一下子傻眼了,連躲閃都沒來得及,身上驟然一疼,發現賀融壓根沒留手, 不由痛叫一聲, 抱頭鼠竄。賀熙張大了嘴,一時不知阻止三哥好,還是把四哥抱開好。裴皇后卻笑吟吟看著,半點沒有喝止的意思。在她看來, 此時才真正有了點兒家的樣子。賀僖在廳堂內亂跑, 卻不敢跑出廳堂, 一邊為自己叫屈:“我把母后親自護送回來,有功無過,三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賀融冷笑, 動作毫不含糊:“不告而別, 擅自出家,用一封信就打發了, 陛下不與你計較, 我讓你去給陛下請罪,你竟然也沒去, 難道不該打嗎?我這是代陛下打你!”嘉祐帝有萬般不是,但他不是一個壞人,對兒女也有和藹慈祥的一面,當年回京, 他迫切渴望重新回到文德帝的視線之內,可也能狠狠心拒絕了文德帝嫁女和親的提議,賀僖不由想起小時候在竹山時,一家人團團圍坐過節,那時候雖然吃食很少,可父親遞給他的幾塊糖糕,直到現在,那滋味彷彿還記得。賀僖悲從中來,眼淚忍不住撲簌簌落下,抱住賀融的腰,嗚哇一聲大哭起來。“我錯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