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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蘭多餘光看見雷蒙德臉上的微笑保持不變,片刻的沉默後,令蘭多驚訝的是,他居然點點頭說:&ldo;是我的不對。&rdo;眾人愕然。蘭多吃驚地瞪著雷蒙德,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他不相信雷蒙德不知道自己這樣承認了錯誤後的後果‐‐此時此刻,眼前的一幕如此似曾相似,胖子水手那張臉和蘭多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那些種植園主醜惡的嘴臉重疊在一起,而雷蒙德則是曾經的他,儘管他依舊腰桿挺直站在那裡,蘭多卻覺得自己看見了曾經的他以為自己幹砸了一大筆買賣時,手足無措的影子。‐‐雷蒙德會因為這個丟掉人心。在意識到這一點時,蘭多甚至來不及弄明白自己對於這一點的理解到底是怎麼樣的,他只知道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之前,他已經站了出來,擋在了雷蒙德的前面,先是鏗鏘有力地將一句憋了很久的&ldo;你放屁&rdo;甩了出來,與此同時,他將一張羊皮紙,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來,拍在了那個囂張的不行的水手的豬臉上。&ldo;給老子念!&rdo;他惡狠狠地說。在黑髮年輕人的瞪視中,那名水手茫然地將羊皮紙從自己的臉上拿了下來,展開它,然後開始機械地念‐‐&ldo;比利帕金斯。&rdo;一名站在人群中的席茲號老軍需官抬起頭:&ldo;埃!誰叫我!&rdo;&ldo;帕斯羅伯斯。&rdo;站在老軍需官不遠處的另外一名年輕人抬起頭,同樣一臉茫然:&ldo;啥玩意?關我什麼事?我不造反啊!&rdo;&ldo;比爾克林,海德帕西斯,林裡德克里斯爾,湯姆海格力斯……&rdo;越來越多席茲號上的人的名字被唸叨,他們無論是在席茲號上的地位、職位還是年齡、身體狀況都各不相同,其中包括那胖子水手自己在內,甚至就連擔任老帕德副手、副衝鋒隊長克里的名字都被點到,當這些人伸長了脖子,莫名地聽著自己的名字被唸到,並等待著誰來宣佈這是什麼意思的時候,那長長的名單,終於被那胖子水手唸到了最後……當他的目光跳躍到了手中的羊皮紙的最後時,他居然停住了。那張臉上的得意神情一掃而光。蘭蘭臉上露出了個猙獰的表情:&ldo;念呀,啞巴了?最後一句,怎麼不念了?&rdo;說著,他劈手搶過了羊皮紙,罵了句&ldo;你不念我他媽幫你念&rdo;之後,換上了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高聲將羊皮紙上的最後一句唸了出來‐‐&ldo;以上名單所記錄的船員,擁有主動放棄跟隨此次出海任務的權利。以席茲號大副以及代理船長的名義,我承諾席茲號將給予他們契約書上約定過的內容所有的物資作為遣散費用,並根據實際情況額外提供適量銀幣,作為提前終止勞動合同的補償。&rdo;蘭多將羊皮紙讀完後隨便摺疊了下,重新砸到了那呆若木雞的胖子水手的臉上。現場曾經陷入過片刻的死寂。所有人的錯愕定格在了他們的臉上。幾百人的碼頭之上,居然只能聽見海浪拍打在席茲號船舷上發出的怒吼;海風吹鼓船上的風帆發出的鼓鼓風聲;海鷗在他們的頭上盤旋著,發出悅耳的鳴叫‐‐直到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雷蒙德的名字。然後 利維坦是真實存在的。最後蘭多是紅著臉從大副休息室奪門而出的。別怪他沒出息,要怪就去怪當時那及其詭異的氣氛好了。等蘭多踩著像是棕熊似的魯莽步伐回到甲板上時,正好看見老軍需官在給一些人發遣散費。那些幾乎在席茲號上貢獻了自己所有的青春的傢伙,這會兒正老老實實地排著隊,揹著自己那為數不多少得可憐的行囊,伸長了脖子看著前面相互討論著誰拿了比較多的遣散費,並開始掂量自己能拿到多少,他們壓低了聲音說話,細細碎語幾乎要被吹散在海風之中……蘭多注意到他們中間有的人是並不情願下船的,奈何自己的名字卻被列雷蒙德的名單上,而此時此刻,他們的妻子正抱著或者牽著他們的孩子站在碼頭上,翹首以盼;還有一些人,是今天早上站在碼頭上和胖水手一塊兒造反的傢伙,蘭多猜想他們最開始大概只是想要撈點好處,卻沒想到最後丟失了顏面沒辦法再繼續留下來,這會兒當別的水手們排著隊往前走時,他們只是自成一群站在隊伍的最末端,每個人臉上都是揣測不安的,彷彿害怕到了自己的時候會遭到發放遣散費的老軍需官的奚落,最後一個子兒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