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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或許痛苦,或許難堪,卻一定要走下去。陸承業幾乎是咬著張航的屁股往前走,張航搓搓幾乎沒有知覺的手,低聲說:&ldo;大黑,我不想回去。&rdo;嗷嗚一口咬住張航的屁股,卻沒有咬到肉,只是勾住外面的棉褲,既然不走,那就拽。陸承業努力拽著張航,少年人迷茫的表情中出現一絲無奈。&ldo;也對,總得給你吃飯的。&rdo;張航揉揉大黑的頭,這是他養的狗,從小到大都跟著他,他捨不得這條狗挨凍受餓。一人一狗慢吞吞地往回走,雪越下越大,天已經黑得快要看不清楚了。路燈下,一輛熟悉的車停在張航面前,張啟明依然清醒的臉從車窗探出來,對張航道:&ldo;上車。&rdo;張航僵在路邊,張啟明將他丟在醫院中,現在又回來接他,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ldo;上車!&rdo;張啟明顯然有些暴躁,他從醫院回到父母家便沉沉睡了一覺。醒來後決定回家和趙曉蓮談談,然而那個家中誰也不在,張航也不再。此時他才突然想到自己將那孩子丟在醫院中,而他和自己一樣,同時知道兩人並非親生父子,他一個成年人尚且可以承受,然而張航過了年也才不過十六歲,是那麼小的孩子,他能夠承受嗎?清醒過來後的張啟明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連忙開車出去找張航,他不抱希望地在醫院附近轉悠,最後竟真的幸運地看到在路邊慢慢走的一人一狗。然而此刻,張航正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他,視線中充滿了不信任。是啊,他這幾天做的事情,又如何能讓張航信任。張啟明走下車,想要伸手擁抱這孩子,卻見張航退後一步,大黑跑到兩人中間,呲牙咧嘴地看著他,一臉兇相。張啟明深吸一口氣,輕聲道:&ldo;我一直以為你不是足月生的,九個月不到就出生了,才五斤,抱在懷裡小小的,皺巴巴的,特別醜,腦袋有身子一半那麼長。我當時以為生了個畸形兒,一聲不吭地站著,甚至不敢去碰你,想著該怎麼安慰你媽,也怎麼安撫奶奶。好在這個時候醫生告訴我,孩子頭骨軟,順產下來的孩子這樣很正常,長几天張開了就好。我看啊看啊,每天眼睛都不轉地看著你,一刻都捨不得移開視線。真的,沒幾天你就張開了,頭圓圓的,面板嫩嫩的,一點都不像剛出生那麼醜。&rdo;他一邊說,一邊又試著去抱張航,張航蹭了蹭腳,這一次沒有後退。陸承業呲牙,威脅張啟明一下,退開幾步,讓張啟明抱住張航。&ldo;我那時候看你看的,晚上舍不得閉眼睡覺,趙曉蓮一開始是不同意的,她終於回到這個家,整天歇斯里地和張啟明吵架,吵兩句張啟明就會把她拉出去談,以免傷到張航。養父尚且能夠為他著想,生母卻是絲毫都不在乎張航。張航的淚早在過年的時候就已經流乾,他哭不出來,也不覺得有多傷心,只是漠然地旁觀著這一切。結局會是怎樣他無所謂,不管如何,他肯定是會跟著趙曉蓮的,而不管趙曉蓮從張啟明手裡拿到多少錢,也不會給他一分,從小到大,趙曉蓮都不願意看他一眼,他對這個母親並不抱什麼期望。就這樣爭吵了兩個多月,張航高一下學期都已經開學一個多月後,張啟明和趙曉蓮終於離婚,張啟明請的律師很厲害,趙曉蓮最終只在贍養費上面多爭取了一些,餘下便只有那棟60平米的老房子。一個週末,張航揹著包袱跟著趙曉蓮離開那個家。張啟明則是夜夜酗酒,有時候趙曉蓮不在家,張航半夜起夜都會看到張啟明坐在客廳喝酒,他能看清的時候會勸幾句,而每當那個時候張啟明都會神色複雜地看著張航,沒出息地痛哭流涕,說著&ldo;對不起&rdo;。是的,張航是清楚的,在他們一次次爭吵時的隻言片語中,張航明白,如果張啟明想要他的撫養權,就不能將血緣這件事擺在檯面上,而如果沒有這件事,張啟明只怕就要把自己財產的一半分給趙曉蓮。儘管沒有血緣他也可以搶張航的撫養權,卻會變得艱難許多,因為國情人情都是如此,人們總會覺得生身父母對孩子的照顧會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