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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牙。程秀英一看，家中統共這麼幾個丫頭，自己眼前就堆了四個，想祖母那裡還當有一、二服侍的，如今又要準備著家中孩子的洗三、滿月等事，為來往之客上茶，恐怕不夠用的，又有些頭疼了。喝了兩口雞湯，程秀英實在放心不下家裡，情知母親是個萬事不沾手的人，還是忍不住捧著碗問素姐：&ldo;他們在忙什麼呢？&rdo;素姐驚訝地道：&ldo;自然是忙著洗兒、滿月，接待親朋了。&rdo;那就是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程秀英習慣了，她娘對這些是真的不在行。聽素姐說她：&ldo;你還在月子裡，萬要保重自己，就清清淨淨歇這一個月，萬事自有人張羅……&rdo;又絮絮說些產後注意事項來。程秀英聽著她娘讓她歇著，滿心無力，暗道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小的剛生出來，老的都快七十了，哪能放得下心呢？孩子爹倒是個男人，可惜是個招贅來的，有些事兒上畢竟不太方便。看一眼還在唸叨的素姐，秀英無奈了：本來這個正當年的母親該擔當起來的，可是……還是算了吧。程秀英一點頭：&ldo;娘，我知道了。&rdo;程素姐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遇上女兒生育才說了這一遭，見女兒答應了，也就住了口，接過湯碗：&ldo;要不要再來一點？再撕點胸脯肉。&rdo;程秀英堆起笑：&ldo;叫她們去弄罷，這兩天娘也累著了，我怕阿翁阿婆也累著，娘幫我看看去唄。&rdo;程素姐應了一聲：&ldo;是呢，你阿婆是勞神費力這許久，還看著廚下煮紅蛋呢。&rdo;待程素姐出去了，小喜已經麻利地又盛了一碗雞湯，洗手要撕肉。程秀英道：&ldo;且不忙，我有話問你。&rdo;小喜忙垂下手，快步走到床前道：&ldo;娘子只管問。&rdo;&ldo;家裡眼下情形如何？&rdo;小喜道：&ldo;姑爺寫好了帖子，又親往幾處老親家投了帖子，眼下正在太公那裡。眼瞅就是洗三了，客也要上門了，正商議著如何接待呢。前面院子都要打掃了。老安人正吩咐人收拾院子哩。&rdo;&ldo;家裡人手呢？&rdo;小喜情知秀英問的是什麼，答得清清爽爽：&ldo;到了日子，廚下恐缺人，老安人說，如今又添了姐兒，怕更要短了人使，叫僱了幾個短工，都是手腳極乾淨的婦人。&rdo;&ldo;叫門上的人仔細些，備些新錢，有討喜氣的就散些，不許人在門上鬧。&rdo;&ldo;太公和老安人也是這般說的，老安人還使多煮了二百枚雞子兒，到了日子有路過的都散些。&rdo;程秀英暗想一回，這才春天，家裡的田地早已播種，還沒到夏天使水的時候，兩個鋪子也沒到結算的日子，便是租出去給人使的臨河倉棧，也與鋪子一般‐‐確是再無多少大事了。忽然心頭一動：&ldo;來回人情他們可有記下了？&rdo;小喜道：&ldo;姑爺在的時候是姑爺記著，姑爺出門了，又從鋪子裡把馮管事給叫了來幫忙。&rdo;程秀英方舒了一口氣：&ldo;把姐兒抱來我看看。&rdo;小喜答應一聲，去廂房裡喊來乳母李氏：&ldo;李嬸子，娘子要看姐兒哩。&rdo;小喜年方十二，是個清秀伶俐的女孩兒，又因李氏是小主人乳母，故而口上很順當地給李氏長了一輩兒。李氏答應一聲，拿襁褓裹了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到正房裡來。程秀英見李氏抱孩子的手法頗為熟練，暗道這乳母找得倒好。李氏因抱了孩子，行動間不免慢上半怕，秀英也不惱，就著李氏的懷裡看女兒：&ldo;這麼小。&rdo;李氏笑道：&ldo;才生出來的孩子，大姐兒這已是長得極好的了，府上精細，到滿月的時候就能長開些了。姐兒這眉眼，標緻著呢。&rdo;程秀英也歡喜了一回：&ldo;你好生奶大了她，我自虧不了你。&rdo;李氏謝了。程秀英又愁道：&ldo;也是個勞碌的命，偏就生了她，女人家有什麼好。&rdo;李氏道：&ldo;這是姐姐帶著弟弟走。&rdo;程秀英的臉板了一板，弄得李氏、小喜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何處惹得她不快了。她們到程家日子尚淺，卻不知秀英幼時並不叫秀英，卻有個名兒叫招弟，端看程家眼下就她一根獨苗，便知這名兒挺不合她意的。還是小嬰兒忽然哭了起來才救了場‐‐尿布溼了。秀英沒帶過孩子，留神看李氏如何給女兒換尿布，又怎麼餵奶。看大姐兒吃飽了打了個嗝兒，又眯起眼睛睡得香，程秀英也不再說什麼，從李氏手裡接過孩子，看著她發了一回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