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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往慈渡寺裡去。山腳下各下了車轎，申氏一眼看去，見玉姐已換了月白襖兒、寶藍緞裙子，頭上也不戴鮮豔絹花，心下大為合意。拍拍九哥手兒，一呶嘴兒，九哥便先往見岳父、岳母。那頭秀英亦推玉姐去見申氏，便又是男歸男、女歸女。申氏嘆道：&ldo;這一回上完香，不知日後還有無機緣再來哩。&rdo;秀英感觸更深，語間哽咽道：&ldo;是哩，一想起來心裡便空落落的。&rdo;玉姐知她心意，非止不捨這寺，更是不捨家鄉，想一想，柔聲勸道：&ldo;娘想想金哥，想想阿婆，想想爹，心裡可填滿了？&rdo;將秀英臉兒一捧，正對了道：&ldo;看看看看，滿眼都是我，眼裡可也滿了。&rdo;逗得秀英想哭又想笑，拿帕子試淚，朝申氏笑道：&ldo;親家見笑了，我就養了這麼個促狹鬼兒。&rdo;申氏道：&ldo;我偏好她是個解憂客。&rdo;女人們多愁善感，幾將這寺廟踏遍。男人裡，九哥虔誠與佛祖磕頭，因發下宏願要重塑金身，只恨自家於身手頭月錢且要母親發與，一時不能如願，只好先磕幾個頭兒，將這一筆記下。蘇先生依舊去尋方丈，一路上小沙彌皆停下手中活計，三三兩兩，指指點點：&ldo;那便是蘇先生了，聽說他好迷個路哩。&rdo;另一個十二、三歲的團胖沙彌聽了頗驚奇，他人圓頭光，看著便喜慶，口中道：&ldo;別是假的罷？聽說那位先生好迷個路兒，這位但往咱寺裡來，尋咱方丈，從來不曾走岔過哩……&rdo; 一語未畢，光光頭兒上早教師傅敲了個暴栗子：&ldo;出家人不打誑語！你怎可信口雌黃？與我將今日功課加一倍！&rdo;胖沙彌不免抱頭哀嚎。洪謙陪著蘇先生一路走，一路走，強忍著笑，卻又似忍不住，時不時漏一兩聲兒。九哥板著臉兒，去看他岳父，卻見洪謙沖他擠一擠眼兒，九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入方丈內，方丈顯是早已知曉，卻與往日無異，該誦經時便誦經，客來了，該奉茶時便奉茶。蘇先生此番來，方丈極是和顏悅色，洪謙暗道，想是知這蘇半仙兒要走了，終於脫離苦海，高興的罷？方丈接了蘇先生的卷經，見蘇先生面色悵然，笑道：&ldo;京中僧道甚多，檀越何須不捨？&rdo;蘇先生嘆氣：&ldo;廟中有僧道，卻無蘇某人啦。&rdo;方丈一笑轉贈個木魚兒與蘇先生：&ldo;愁時敲一敲，煩惱自然消。&rdo;明智兒忙接了去。一時無話，蘇先生告知而去，方丈也不送他。不兩三日，申氏已將閤家行裝整治好，與洪家一道，乘船赴京。江州士紳一齊來送，也只見蘇先生露一個臉兒，與眾人拱手而已。因人多，便使轎兒將女眷抬上船，底下人並不曾見這些女眷露面。秀英申氏各入船，且分派船艙、點看行裝是否裝齊，有無遺漏物事。那頭蘇先生將將拱完手，卻在人群裡看著一個光頭！卻是那山上方丈不悟法師，不著袈裟，作個行腳僧打扮肩擔行李，棕笠兒推到頸後掛著，帶個小沙彌，閒閒適適，於人群中遙望。酈玉堂從旁見著他往那處看，兩個光頭很是顯眼，他聞說蘇先生與慈渡寺方丈有些糾葛，又知蘇先生親抄了經卷送去，便命人請這不悟上船話別。蘇先生眼看一人上前與不悟耳語，不悟亦點頭，從容上前來，一步步行到他跟前，不由道：&ldo;世人恨別離，此處一別，不知何年得見也。&rdo;方丈笑問：&ldo;從來聚難散易，我欲往京中去，不如檀越何處去？若小僧雲遊時遇著了，或可再敘。&rdo;蘇先生：&ldo;=囗=！&rdo;（這個表情必須有！）呆完復問：&ldo;你如何要去京裡？&rdo;方丈道：&ldo;打卦的去得，唸經的自然也去得。&rdo;蘇先生一噎。酈玉堂見方丈年紀雖長，卻是相貌清癯、舉止嫻雅，不免又動了念頭兒，道：&ldo;既如此，不如與我等一處。&rdo;他將話說出，蘇先生只將一雙眼睛看那方丈，方丈含笑而興。這頭秀英素姐等因連年家事頗順，便顯虔誠，聽說方丈要赴京，便請方丈隨行，一應開銷她們供奉，又命趁未開船，趕回城內買口不曾用的新鍋來，好與方丈燒素菜吃。方丈一笑，也不推辭：&ldo;如此，便有勞。&rdo;方丈便攜小沙彌與蘇先生一個船上住，船家使長竿點著岸邊青石，一點點開了船，再換槳，慢慢搖著前行。 閒話江州城地處要衝，無論水陸交通盡皆便利，來往商客雲集，便是訊息，也比旁處靈通，是以程老太公硬撐在此處，便為的是哪怕有人欺負他家孤兒寡婦，風聲也好傳得遠些兒，好叫我忌憚。他能相中的，旁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是以當年洪謙隨著流民趁食南下到得此處，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