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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像一切都僵住了。夜風陣陣。這棟建立了上百年,吞沒了不少人生命和熱血的宮殿,此刻散發著沉寂了許多年的陰森幽暗。侍衛們挑著的十幾個燈籠,閃爍的一點點光亮,在黑夜的籠罩下脆弱得不堪。沒有人說話,四周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地看著皇帝沉默的背影。那年輕,直挺,充滿傲氣和憧憬的脊樑,揹負著帝王的尊貴,也同時揹負著所有帝王都無法避免的寂寞滄桑。「小福子,深夜的時候,朕想找人說說心事。」良久以後,皇帝的聲音低低傳來,「你說,朕該去哪呢?」「這……」小福子心裡一縮,皇帝此刻的語調,比往日蒼涼得太多了。小福子斟酌著,小聲道,「奴才自己的笨想法,要是說心事,除了皇后,恐怕就是太后了。」「哦?」皇帝輕輕點了點頭。「可是,太后那是不行的,她老人家已經睡下了,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明天才能見她老人家。主子您是天下繞來繞去,仍上了老路。「三更……小心火燭啦……」三更的梆子響了起來,打更的太監扯著公鴨嗓,不高不低地吆喝著。聲音從皇宮外面狹隘的過道走廊,越過高高的牆頭飄進耳裡,襯上夜風時而冷笑般的簌簌聲,讓人心境分外蒼涼。「朕還是想一個人靜靜。」攏了攏身上的明黃色龍紋披風,皇帝在階上停了腳,「老規矩,除了朝廷要事,小福子進院隔門告訴朕一聲,其他都守在外面,朕……」他轉過頭,掃了正在身後彎腰點頭應是的小福子一眼,「朕最近養了一條大黑狗,腿不知在哪裡掛傷了,正流血。今晚的傷藥,要太醫院再煎一碗過來。」小福子諂笑著道,「主子,要是說畜生受傷,宮裡有專人治呢。同濟宮的管事太監張大忠就是這裡面的好手。不如奴才把大黑狗送過去,給他瞧瞧?」 「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想親自看顧一下,怎麼,不行?」皇帝瞅小福子一眼,見他當即嚇得臉色發白,想要張嘴分辨,不耐煩地截著他,淡然道,「這是朕的事,別對外亂嚼舌頭,太后,皇后那邊,也不許去說。」小福子連忙應是,皇帝不理會他,依然說自己的,「傷藥快點煎好送來,你親自端,不要灑了。」說完,轉身進了蟠龍殿。身後一大群人,自然是跪下磕頭,躬送聖駕了。邁過殿門,迎面一道彎彎曲曲的臨水走廊,平日照亮的人都被趕了出去,此刻夜裡看著那片水,沒有一點稚趣,黑洞洞的,彷彿一個張開的血盆大口。紛擾了一日一夜,太后、皇后等等,加上一個咬不爛嚼不動的蒼諾,就算鐵打似的人,撐到此刻,也再沒有平目的神清氣爽,英武倜黨。但幸好,心情也沒有原先那樣緊張、不安。人乏透了,連心也偷懶,雖然知道前方房裡躺著一個不由人不警惕的蒼諾,皇帝卻又不那麼在乎了。有什麼呢?不過是契丹的王子,一個牽連到天下大局,犯了罪又不得不饒的罪人。再說,那人傷重暈死過去,現在生死還未知呢。皇帝腳步無聲地走著,身邊的一切都在黑夜中陪著他沉默,到了門前,也沒有遲疑,認命似的,將房門輕輕推開一道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