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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捱了打,但至少有人疼。想到這裡,皇帝又坐不住了,彷彿下面這塊明黃色,代表著天子威嚴的墊子裡藏滿了尖針,刺得他難受。他站了起來,圍著牆壁緩緩踱步。錚兒……蒼諾是怎麼知道他的名字的?許多年沒有人叫過了。&lso;錚兒……錚兒……」他一邊想著,忽然聽見屋子裡迴盪著低沉的聲音,才察覺自己把名字輕輕唸了出來,覺得自己既傻氣又可笑。堂堂天子,居然有如此幼稚的舉動,傳出去如何面對群臣子民?「錚兒……」他又重新坐了下來,搖搖頭。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處理契丹的事,那個蠻國丟了王子,說不定會趁機開戰。他們養精蓄銳,也許早就等著這麼一個機會了。整件事,會不會是一個陷阱?「錚兒……」皇帝甩甩頭,可恨,耳際的聲音竟迴旋個不停,讓人無法好好想事情。太監宮女們都哪去了?茶水也不會伺候。他抬起頭,打算紆尊降貴,親自去倒一杯茶來喝。身子還沒有動,就有一雙大手撫上了肩膀。這麼近,而且親暱的動作,是連皇后也絕不會做的。「錚兒?」聲音鑽進耳膜來。居然不是幻覺。皇帝猛地一驚,有過前車之鑑,他怎麼會毫無準備,一聽準聲音,頭也不回,右手往袖裡一摸,逕自就往後插。一聲悶哼從身後傳來,肩上的大手立即縮了回去。皇帝這才霍然站起來,轉身怒視,「蒼諾,你好大的膽子。」他藏在袖裡的匕首是今早特意從國庫裡精挑出來的,小,但是寒利無比,想不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來者果然是蒼諾。他這次過於輕敵,思念心切,見皇帝獨自一人,忍不住偷偷貼了過來,誰料會捱上這麼一刀,苦笑著攤開手道,「幸虧我反應快,不然性命差點送在你手上。」皇帝滿以為刺中他的心窩,定睛一看,卻只是小臂上在流血,看來是他一邊退開時,邊用小臂擋了一擋。「幸虧?」皇帝手持染了血的匕首,咬著牙冷笑,「潛入皇宮,意圖不軌。朕開口一叫,你這個刺客還想活命?」蒼諾見他握著匕首,似乎隨時會再來一下,退開兩步,口裡道,「錚兒,你小心點,刀子別傷了自己。」一屁股坐在床上,「嗤」一聲,隨手把床單扯了一截下來,低頭包裹正在流血的傷口。大模大樣,一點不露怯意。皇帝深為詫異。這傢伙好像不怕死?還是蠻族的人真的奇蠢如豬,根本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但現在卻輪到他為難了,到底叫不叫好呢?按照自己的心意,當然要叫,最好侍衛們齊衝進來,將他碎屍萬段,統統扔進護城河餵魚。可天下沒有不露風的牆,契丹王子死在這裡的事終會洩漏到契丹去,兩國戰爭不可避免,契丹人更會認為今天早上契丹王子中途被人劫走的事是自己指示的,那就百口莫辯了。自己一死還無妨,天下受戰亂荼毒的百姓,又何等無辜?他一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似乎從來沒有遇見這麼尷尬難定的事情。皇帝拿著匕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睜睜看著蒼諾坐在自己的「龍床」上,毫不客氣地扯爛他的「龍床單」,把他真龍天子所在的床榻用血汙得一塌糊塗。蒼諾拿著條狀的床單碎布,一隻受傷的手半空裡舉著。皇帝的匕首極為鋒利,這一刀下去,傷口不淺,血一直淅淅瀝瀝往下滴,他卻一臉滿不在乎,用嘴銜著布條,熟練地往傷口上纏,一雙眼睛不看傷口,向上挑起,瞅著皇帝,「你怕血嗎?」嘴角甚至還向上揚著。皇帝被他一問,下意識就道,「朕是天子,什麼都不怕。」蒼諾嘖嘖搖頭,扯得嘴裡的布條也晃了兩下,呵呵笑起來,「你又在我面前朕朕朕的亂嚷。錚兒比朕好聽多了,我就想聽你說,錚兒不怕,錚兒肚子餓了,錚兒……」他嘴角咬著布條,說話有點含混,皇帝卻還是聽得出個大概,聽他自作多情地胡說一氣,當即沉下臉,握著匕首的五指又緊了緊。契丹那些王族,多半和他們尋常百姓差不多,都不講什麼禮儀階級。蒼諾說了一陣,才發現自己的傷口還未紮好,低頭去將布條再纏一圈,卻又忍不住抬頭去看皇帝,忽然柔聲道,「你既然不怕血,不如坐過來。」皇帝聽他語氣溫柔,聲音低低的,沙沙啞啞,竟忽然想起昨夜的事。熱火似的身軀覆蓋在自己身上,似乎連呼氣喘氣都交給了此人,一股熔岩似的熱流頓時從腳底直衝上喉嚨頂,整張臉幾乎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