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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認真瞧著她,這麼多日的夫妻,好像現在才想起看清楚她的眉目眼角。念起她這麼年輕就要負起六宮的擔子,又要伺候太后,委實稱得上賢后了。這樣一想,心裡難免多了一番柔情。「站過來點。」皇后又挪了挪。皇帝用指尖往她額頭上一挑,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被扯出一縷,軟軟垂下,襯著皇后雪白晶瑩的膚色,倒也實在好看。皇后不自在地動了動,臉兒浮出一點點胭脂紅,低頭用蚊子般的聲音問,「皇上這是幹什麼?」她露出這一點羞澀,比平日更惹人憐愛。皇帝心頭微熱,想著多日沒有和她同房了,不覺愧疚,笑道,「皇后,你站過來些。」便伸手去摟她的肩膀。不料皇后卻似乎被什麼蟄了一下,猛地退了一步。「怎麼?」皇后低頭道,「主子,這可是白天呢。」皇帝失笑道,「白天又怎樣?這裡難道還有別人敢闖進來不成?何況你我還是結髮夫妻。」再伸手過去,沒想到皇后更惶恐,再退了一步,居然提著厚重的綢裙,撲通一聲,雙膝跪了下來。這下連皇帝也愣了,「皇后,你這個怎麼了?連朕也碰不得嗎?」「臣妾不敢。」皇后抬起頭,臉上那一點紅暈已經不見了,蒼白一片,表情卻分外堅毅,輕輕咬著唇道,「皇上,臣妾今天可要諫您一句話。」「你說。」「皇上,你是天子。天子位尊體貴,一行一止,都受萬民景仰。臣妾身為國母,萬萬不敢慫恿著皇上白晝宣淫。不但如此,依臣妾想,後宮嬪妃們,也該識大體,顧慮著皇上的身子……」皇后頓了頓,清清嗓子,還要開口。皇帝聽著她的話,臉上笑意一點點的,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清瘦的臉好像木刻似的,沒有一點表情,截道皇后的話道,「不用說了。」皇后心裡一顫,抬頭小聲間,「主子生氣了?」「朕……不生氣。」皇帝冷著臉,不理會跪在地上怯生生的皇后,長身站了起來,隨手掃了窗臺上剛貢上的花簇一下,唇角逸出一絲苦笑,「你說得對。對極了!你,你說得好!」他拔高了聲音,忽然又發覺自己太不矜持。喜怒形之於色,是君王的大諱。皇后為六宮之首,這樣一諫也確實無可怪罪。只是,一腔柔情被打得七零八落,連窗臺上蓬勃著一團喜氣的花兒也假得惹人憎恨。他環視一週,偌大的寢宮,樣樣東西都極熟悉,但也極陌生,每一處都冷冰冰的,沒一點暖意。皇帝沉默了一會,沉聲道,「皇后起來吧,你說的對,朕是天子,你是國母。」重重嘆了一聲。皇后聽了,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知道皇帝心情一定是不好的,垂手站在一邊伺候,也不敢再開口。皇帝怔怔站了片刻,始終沒再說話,又嘆了一聲,步出殿門。小福子趕緊領著兩個太監跟上來,皇帝擺擺手,不許他們跟著,獨自一人踱開了。就這麼一小會功夫,天上不知從哪裡飄來大片烏雲,太陽不再像開始時那樣白刺刺的扎眼。天子難為。誰知道當九五之尊會這麼難呢?那些匍匐在下面的臣子們,哪裡知道坐在龍椅上稱孤道寡的感覺。要思考的事太多了。赫赫商朝,現在空頂著一個天朝上國的名頭,但當年太祖皇帝立國時的顯赫威風早已蕩然無存。太多年的安逸造就了積弱。如今安南、琉球、高麗等國,年年來上貢,年年也在大規模徵兵練兵,誰知道存著什麼心機?更別說契丹……不知道那蒼諾,怎樣了?那個蠻族……皇帝猛然停住了步子,發現自己正站在藤架下。幾片黃葉被秋風吹黃,晃晃悠悠地夾在深綠色的葉子裡。怎麼又想起他來了?皇帝皺起好看的眉。但能不想嗎?臣子們跪在大殿上哀求的場面毫不識趣的闖進腦海,揮也揮不走。九弟的臉上滿是無奈,帶著一股同情似的悲傷。錚兒。一絲不知來路的聲音在風裡逸出來,簌然鑽進耳朵裡。皇帝的心像被人用指甲重重彈了一下,猛然轉身,四處張望。身後是空的,徒然滿目終年不變的如畫美景。「皇上?」又有聲音鑽進耳膜。皇帝的眉皺得更緊了。皇上?怎麼不是錚兒了?「皇上?」他終於找到聲音的來處,轉頭一看,一個宮裝婦人和兩名宮女就跪在不遠的地方。「哦,是淑妃。」皇帝回過神,目光在她微凸的小腹上掃了一下,放柔了聲音,「怎麼還跪著?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