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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號那天，果然如林鈞所說，深交所釋出了公告，宣佈對外發行五百萬份抽籤表，同時發行公眾股五億股，一下子深圳就爆開了鍋，無數人湧向深圳，帶著能借到的身份證奔向股市。如今深圳股市和之前的滬市是不是一樣大盤飆升鄭海洋他們也不知道，因為離得太遠了，當然，那時候的他們也沒人關心深圳股市是個什麼情況，只關心有多少沒有邊防證的人要來深圳炒股。七號那天，林鈞脫下了襯衫西褲皮鞋，換上了一身農民裝，大坎肩黑褲子腳下一雙布鞋，開始帶著人去火車站汽車站撈人。林宴拉了兩天，吃了藥好一些了，但被深圳的熱天氣烘得渾身沒勁，躺在鄭海洋讓人搭的涼棚下的躺椅上，吹著電風扇，身上還蓋著條薄薄的毯子。鄭海洋和韓一坐在椅子上，旁邊桌子上兩個裝著白開水的大口杯，腰上是鄭海洋從省城帶過來的他的小挎包，老氣沉沉一坐，等著收錢。進來一個人或者一撥人，鄭海洋就一邊扇著扇子一邊嚷嚷：&ldo;一百塊一個人，一百塊一個人，小孩兒五十！這邊結賬！&rdo;鑽鐵絲網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基本都是來炒股的，還有人專門帶了家裡人過來排隊買抽籤表。有人看鄭海洋一個孩子在門口的涼棚下面收錢覺得特寫新鮮，一邊掏錢一邊開玩笑道：&ldo;小孩兒，你認識錢麼？算得過來麼？&rdo;鄭海洋老氣橫秋從他手裡抓過錢，把錢塞進包裡，眉頭一揚道：&ldo;別站門口擋著，你後面還有人呢！&rdo;&ldo;嘿，這小子！&rdo;來的人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鄭海洋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接觸這麼多形形色色的人，操著各地的普通話口音，面帶各種神色，面對他們這三個涼棚下的孩子也會各種態度。辦事兒急的人基本給了錢就走了，話也不會多說半句，但大部分人見他們是孩子，都會逗一逗甚至起戲弄的心思。有人會給假錢，遞給鄭海洋，鄭海洋拿過來看一眼，扔回去：&ldo;別糊弄我，假錢！&rdo;那人瞪眼：&ldo;你這個小孩兒，怎麼亂說話，真錢怎麼會是假錢。&rdo;天熱，鄭海洋口乾舌燥，捧著大口杯喝一碗水，眉頭都是皺著的。韓一會趁著這時候開口，學他哥學林宴那種老成的口氣，道：&ldo;就是假錢！換真的，要不然就鑽回去。&rdo;那人把錢展開，遞到孩子面前，給韓一看：&ldo;小孩兒認不認識錢，就是真的。&rdo;說完把錢隨意一丟，轉頭就要走。一開始遇到這種人鄭海洋就覺得特別討嫌，願意花一百偷偷鑽鐵絲網過來的都不是窮人，而且價格都是一開始談好的，況且拿價錢騙孩子算什麼本事？鄭海洋從一開始就很討厭有這種小心思的人，從來不客氣，不給真錢就直接鑽回去自己搞邊防證去，韓一在旁邊學的有模有樣，這次男的又賴，眼看著就要走，韓一扯嗓子朝後面喊：&ldo;大胖二胖叔叔，有人給假錢！！&rdo;&ldo;誰啊？&rdo;兩個壯漢一前一後從屋子裡走出來，眉頭一挑，撈袖子，&ldo;哪個作死的又給假錢？&rdo;那男人看了，頓了頓，低頭自顧嘀咕了一下，掏了真錢。林宴如今蔫得跟一朵嬌弱的花一樣，時時躺著，一般不開口，這地兒就是鄭海洋壓場子，天天懷裡揣個包收錢，嗓門也大。六歲不過才一米二的個子，別人遠遠一看就是個小孩子，走進了一瞧還真是個孩子，但一開口說話，那一口老氣橫秋的樣子還真不能小瞧。鄭海洋如今在這點兒收起錢鎮起場子來到真是如魚得水，眼睛比誰都尖，誰給了錢誰沒給，誰少給了誰給了假票子想矇混過關他都知道。腳朝凳子上一翹，進一個人點一個人結一個人的帳，一點都不馬虎，收錢點錢的手也完全看不出來是個孩子。有時候也會遇到人賴賬，尤其是一些女人大媽，估計是菜市場討價還價習慣了，到了這次也要還價：&ldo;八十吧，乖仔，八十吧。&rdo;鄭海洋眼睛都不眨：&ldo;一百，你要嫌貴，一開始就別跟過來，八十你就請好轉頭鑽回去，自己去搞邊防證。&rdo;甚至有人耍賴：&ldo;憑什麼要給錢？！這土地你家的？鐵絲網你拉的？&rdo;一般遇到這種人，鄭海洋都懶得廢話，轉身看一眼韓一，小一一立刻扯嗓子喊：&ldo;大胖二胖叔叔，有人砸場子！！&rdo;甚至有一次遇到一群人過邊防，那一群人都是相互認識的親戚朋友，被幾個炒股的人一起來了過來，人多，看鐵絲網門口三個孩子，大人也沒幾個，就不肯給錢，想硬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