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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木花道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ldo;你他媽先去求得你爹的原諒，再來問老子的大名！&rdo;哥咧開滿嘴血牙笑了，說：&ldo;好。&rdo;他鬆開手，轉身在父親面前撲通一聲跪下，咚咚磕起響頭，一邊磕一邊大聲說：&ldo;父親，孩兒不孝。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孩兒先前的冒犯之舉！&rdo;父親抓著沙發扶手，又驚又怒。我也被嚇了一跳，大哥長到二十歲，從沒跪過任何人，更不會跪仙家的人，也不知道今天是發了什麼瘋。直到父親身前地板上被砸出一灘血窪，眾人才後知後覺地過去拉大哥：&ldo;哎呀少爺，少爺別再磕了，老爺您就原諒少爺吧。再這樣下去要出人命了！&rdo;哥把他們推開，繼續磕頭，前額一片血肉模糊，淌出來的液體把整張臉都染紅了。他用通紅的眼看著幾分鐘前才第一次打過照面的男人，機械地重複著：&ldo;原諒我！原諒我！原諒我！……&rdo;父親終於忍受不住，拍著桌子大喝一聲：&ldo;夠了！像什麼話！我原諒你，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去樓上，別再出來丟人現眼！玉梅，把張先生請來給這孽畜包紮傷口！&rdo;於是下人七手八腳湧上來駕著哥往樓梯口走，他奮力掙脫，衝到櫻木花道面前，抓住他筆挺的衣領：&ldo;你滿意了吧，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rdo;紅髮男人咧開嘴笑了：&ldo;哈，算你小子有種，老子叫櫻木花道，記牢了，下回留意別栽本天才的手裡。&rdo;&ldo;櫻木花道……&rdo;哥喃喃念著這個名字，剛被人拖到門口，又跳起來往紅髮軍官衝過去，扯得他一個人趔趄，恨不得罵娘。哥死死盯著男人的眼睛，說：&ldo;帶我走，讓我幹什麼都行。讓我去你的部隊充軍，哪怕當個炊事員衛生員，端茶倒水掃地做飯，我什麼都願意，讓我跟著你！&rdo;男人有點遲疑，顯然還沒遇上過如此死纏爛打、臭蟲般的頑固分子，可又似乎分不清哥的話是真是假。他看了眼父親：&ldo;我沒法收你，我知道浩之不想讓你們捲進部隊這塊渾水裡，還指著你繼承他的事業，安安穩穩經商。&rdo;哥譏諷地一笑：&ldo;哈，他怎會讓個外人接仙家的家業。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誰也主宰不了我的人生和自由。&rdo;父親徹底失控了，走上前狠狠給了哥一巴掌，對下人吼道：&ldo;把這孽畜給我關起來，別讓他邁出屋子一步，哪兒也別去，好好地面壁思過！&rdo;大哥在嚎叫中被人拖走了，像只瘋了的狗，直到眾人叮鈴咣啷消失在樓梯口，那雙充血的眼都一直瞪著這簇曾在他黯淡人生中點燃過的火焰。父親氣喘吁吁走回沙發邊，他打仗受的傷落下了病根，一到起風的日子就全身痛，嚴重起來連路都走不了。他苦笑著說：&ldo;哎，真是……家醜不可外揚，讓你見笑了。&rdo;櫻木花道一個箭步跨上前去扶他：&ldo;哈，跟我犯不著顧慮些有的沒有的。不過這小子也太囂張，我都看不過去，得好好管教。&rdo;他回頭往窗外看了眼天色：&ldo;打擾了大半天，我們也該走了，有空還會來看你。&rdo;一旁的水戶洋平立刻撿起少將的軍大衣，給他披在肩上，動作很輕。父親聽著嘩啦啦的雨聲：&ldo;這麼晚了，又下著大雨，就在我這兒住一晚罷，也好一起吃頓飯。&rdo;櫻木花道想也沒想，豪爽地應下：&ldo;行。多年沒見，咱倆敘敘舊。&rdo;水戶洋平又把他的大衣脫下來，動作仍舊很輕。晚上這頓飯是我最喜歡的、每週例行一次的西餐，可不知為什麼，怎麼嚼也沒味兒。我的全副心神都放在桌對面的紅髮男人身上，聽他一面把刀叉碰得當當響一面大聲抱怨：&ldo;媽的，什麼玩意，感情洋鬼子都得把肉戳得稀爛才能吃？&rdo;他沒了一隻胳膊，刀叉不能同用，索性用手抓著往嘴裡塞，引來桌邊站著的女傭一通悶笑。一旁的水戶洋平不動聲色地把少將盤子裡剩下的肉切成小塊。父親和紅髮軍官聊了些什麼，我一句都沒聽進去。我很快就吃飽了，跟眾人道聲別就上樓回到自己房中。坐在暗黃的燈前，桌上攤著課上佈置的英文作業，那些蝌蚪文看得犯困，樓下傳來的洪亮笑聲刺在耳膜裡，和著窗外的雨聲，忽然讓我覺到一種莫名的孤獨。【2】深沉的夜雨一直下個不停。臨睡覺前，我照舊從床底拖出藏好的畫具，拿了根炭精條在紙上塗塗抹抹。我想畫個女人，像是安格爾筆下薔薇色的大宮女，拉長腰肢側臉斜覷著畫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