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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木花道嬉皮笑臉地說：&ldo;毛頭小子，還不懂事，別那麼嚴苛。&rdo;說完又用夾著煙的手抓抓頭髮，臉一紅：&ldo;不過我這天才的本領，的確不是小老百姓能比得了的，哇哈哈哈。&rdo;菸灰擦著他的臉落在領章上，被一旁伸過來的手輕輕彈去。那個叫水戶洋平的男人一直沒怎麼說話，靜靜坐在紅髮軍官身旁，像個忠實的下屬，又像個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一舉一動都那麼自然。他中等身材，梳著時下流興的大背頭，前額幾縷烏黑的髮絲。眉毛不長，眼睛不大，談不上多好看，可是笑起來有點壞，一股天皇老子都不怕的痞樣兒，襯得略顯平凡的臉孔異常犀利，竟然出奇英俊起來，像一匹蟄伏的狼。我一眼就瞧出這兩人是同類，都是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狠角色，他們的世界和我截然不同，充斥著剛烈的男人氣息，瀰漫著滾滾戰火硝煙的紅色平原，裹著油亮的汗水，踏著噠噠的馬蹄鐵，身後揚起一片遮天蔽日的黃色沙土……我和他們的生活，永遠沒有交集。我看著水戶洋平幫紅髮軍官彈掉菸灰的那隻手，嘴裡突然有點苦，只覺得這閒適安逸的日子頓時變得索然寡味。父親和老友有一搭沒一搭寒暄著，在繚繞的煙霧中講些動盪的政局時事，聊點小話頭，時不時還開幾個葷笑話，惹得低眉順眼坐在一邊的母親面紅耳赤，怕這個滿臉兇相的男人帶壞自己的寶貝小兒子，可又敢怒不敢言。舊的時代，富家太太猶如裹著精美旗袍的藝術品，是沒什麼地位的。我根本不在乎他們說了什麼，我的視線穿過軍官頭頂一圈密實的紅毛投向窗外，想著心事。&ldo;九一八事變以後，我就跟著二十六萬大部隊撤回關內。這次再回北平，主要是應上面的命令。前幾年少帥接手整編的二十九軍利用豐臺事件開進北平了，雖然加強了軍事力量，卻還是勢單力薄。少帥讓我駐紮過來，跟他們碰頭會個師，順便還得處理當局的一些破事兒。&rdo;櫻木花道吐了口咽，刻意壓低聲音，然而對於那天生洪亮的音色來說只是白搭，&ldo;你也知道少帥一直反對窩裡鬥，兩敗俱傷誰也討不到好，最後還不是被小日本當了漁翁。&rdo;父親說：&ldo;聽說上個月東北軍就在嶗山折了一支人馬，之後又打了幾場敗仗，少帥這東北王的名頭怕也快掛不住了。本來就扛著個不抵抗的惡名，現在估計是進退兩難。&rdo;&ldo;還什麼東北王啊，東北都成滿洲了。蔣總司令要撤掉少帥部隊的番號，眼下局勢這麼緊張，再一鬧騰，跟著倒黴的還是隻有無辜的百姓。東三省已經淪陷，眼看著北平也要保不住，那幫吃糞的鳥人還他媽瞎折騰，老子恨不得自己帶著部隊殺回滿洲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爬起。&rdo;紅髮男人說著就憤慨起來，牙咬得咯咯響。父親呵呵一笑：&ldo;哎，花道，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莽漢一個，沒什麼長進，你本心是好，有些話不能亂說。這歷史的腳步誰也攔不住，匹夫之勇不能成大事。&rdo;櫻木花道搔搔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抬起手揉了揉發癢的眼角。父親問：&ldo;也好，你這幾年都奔波得很辛苦，打仗也打得累，這次回北平就好好休整一下，打算待多久？&rdo;&ldo;說不好，本來我也該帶部隊去陝西剿共……&rdo;這時外邊傳來一陣騷動，玻璃大門被人砰的一腳踢開，又砰的一聲合上，大哥回來了。劉媽在門廊處好聲好氣勸著：&ldo;大少爺，你還沒換鞋呢，老爺知道了又要罵。&rdo;另一個聲音兇巴巴回了句：&ldo;滾！輪不到你教我怎麼做！&rdo;劉媽看到地板上幾滴濺開的紅色小花，大驚：&ldo;少爺你又跟人打架了，還喝了酒！誒喲我的小祖宗，好多的血，來人啊，快把少爺扶進屋上藥，趕緊把張先生叫來！&rdo;哥搖搖晃晃揮開面前的女傭：&ldo;都他媽給老子滾，滾！別來煩我！&rdo;他東倒西歪往樓上走，被幾個哭哭啼啼的女人拖住：&ldo;少爺，再這麼流下去會死人的。&rdo;&ldo;少爺你不在乎，可你有個三長兩短，老爺怪罪下來，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可就遭罪了。&rdo;&ldo;少爺，少爺。&rdo;……哥大吼一聲，隨手抓住一個人的衣襟，瞪著血紅的眼：&ldo;我他媽再跟你們說一次，老子不是仙家的種，老子不是他兒子，老子姓三，姓三！聽見沒有！老子死了關他屁事！&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