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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大雷喃喃說:&ldo;對啊,一定要乾乾淨淨地上路……&rdo;他脫了衣服走過去,擰開最後一桶水,&ldo;山,洗完澡,我們就上路吧……&rdo;12月亮後半夜就沈了。蔣大雷揹著冷山在黑糊糊的大漠裡行走,趔趔趄趄摔了好幾跤。接近黎明時,蔣大雷胸口一陣悶脹,血從口鼻湧出,像無數條滑溜溜的小蛇,在臉上身上亂爬。他騰出一隻手去擦,越擦越多,止也止不住。他慌了,用手接滿血,咕咚咕咚灌回嘴裡,像喝水一樣吞下肚。他飲著自己的血,像在飲甘泉,彷彿這樣,血液便能再生,便能重新回到身體中,支撐他繼續前行。他害怕自己突然倒下,留冷山一人獨自面對死亡。他走了多久?不知道。太遠,像一個未知的謎,太近,像一簇田邊的草。他還活著麼?也許早就死了,能看見這個世界真是奇蹟。他是在向閻王爺借命,賭上自己的來生,賭上自己塵世千年輪迴。太遠,比他的一生還長,太近,比彼此相望的目光更近。蔣大雷突然停下,呆呆站在原地。他閉上眼,揉了揉,睜開,閉上,又揉了揉,睜開。&ldo;山……&rdo;他顫聲說,雙膝一軟,跪了下去。黎明微弱的晨色中,遠方立著一片烏壓壓的森林。它們拔地而起,悄無聲息。像一條閃閃發光的黑色緞帶,橫臥在無邊無際的大漠上,橫臥在蕭瑟肅殺的死亡邊緣。它們是都市酒吧霓虹燈下舞女的蕾絲花邊,它們是街角紅衣少婦手中新鮮的長梗玫瑰,它們是深埋地底三千米的魚骨化石,它們是雪山之巔懸崖斷壁上那一株獨放的白蓮,它們是火,它們是冰,它們是白晝的月,它們是夜半的日……它們是燈火闌珊處的伊人,一回頭,就看見。蔣大雷張大嘴,望著這片沙漠中的綠洲,像朝拜天神的虔徒。他看見藍汪汪的水,看見擠在一起吃水的羚羊、狒狒、犀牛、大象……鳥嘰嘰喳喳叫著,聒噪得要命。冷山已經醒了,愣愣趴在蔣大雷背上,一動不動。蔣大雷卸下冷山,轉過身,抓著少年的肩膀。他哆嗦得厲害,一句話用了很久才說清:&ldo;山……是綠洲啊,真正的綠洲……&rdo;冷山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像璀璨的星。&ldo;真的麼,大雷,&rdo;他也開始發抖,&ldo;是真的綠洲?&rdo;&ldo;是的,是的……&rdo;蔣大雷的臉皺成一團。他想哭,可他不能哭,這是多麼快樂的事情,怎麼能哭呢。&ldo;山,我們快些!它在不遠處,那邊,就快到了!就快到了!&rdo;蔣大雷想從地上爬起來,可是晃了晃,又跌回去,口鼻流出的血變得烏黑。&ldo;大雷,怎麼了?&rdo;冷山睜大眼,一臉傻相。&ldo;沒事……&rdo;蔣大雷咬咬牙,跪在沙裡,彎腰去背冷山,一使勁,卻背不動。&ldo;啊────&rdo;他大吼一聲,額上青筋暴出。掙扎了很久,終於站直,剛一抬腿,又平平向前栽,兩人一起滾到地上,揚起成片沙雲。蔣大雷視線中的沙漠像後現代褪了色的默片,漸漸暗下去,暗下去,終於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了。&ldo;山!山!&rdo;他驚恐地大叫,兩手在空中亂抓一氣,像溺水將死的人試圖抓住最後的救命草。他的身體一點一點變冷,哆哆嗦嗦,連腳趾都硬了。&ldo;山!&rdo;他淒厲地叫了聲,絕望地哭了。冷山爬到蔣大雷身邊。他一點也不瘋,也不痴呆,平靜得很,臉上淡淡的,波瀾不驚,像看破紅塵的道人,那雙黑洞洞的眼似一口枯深的裸井,不見光,不見底。蔣大雷伸出一隻半僵硬的、青紫的手,撫上他的臉:&ldo;山……山……對不起,不能陪你走了……對不起……&rdo;淚水像小溪一樣,衝開臉上的泥沙,開墾出一道道溝壑。&ldo;對不起……對不起……&rdo;不能陪你走了,不能陪你數星星了,不能陪你去看螢火蟲了……蔣大雷張著嘴,怎麼也合不攏,唾液順著口角向外流,牙齒咯吱咯吱響。他已經哭不出聲音。又一股血湧出,他全身抽搐,猛地抓住冷山的手,越捏越緊:&ldo;山……山……&rdo;他哭得真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