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漣君之二《憶王孫》+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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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內，我與父親正在下棋。半個時辰下來，我下得越來越棘手，雙眉不知不覺中緊蹙。抬頭看了眼父親，從始而終地平靜。我咬咬唇，果真是父親，手段高明。他的棋子看似下得規規矩矩，毫無殺傷力，步步為營，無形中卻誘敵深入，最後無聲無息地包圍吞食，看似柔合的棋風，蘊涵了無窮的雄心殺氣！支著下巴，手裡磨著黑色棋子，我舉棋不定。看來我的功力，遠不及父親的十分之一。虧我還自諛曾打敗過皇帝哥哥，想來，那時候，是皇兄讓著我吧。惱心，皇兄竟然戲我。&ldo;殿下若能靜下心來，摸對了路子，定可反擊。&rdo;父親似乎看出我的苦惱，便安慰道。我嘆口氣，放下棋子。&ldo;丞相棋藝高超，本宮今日班門弄斧了。&rdo;父親道：&ldo;殿下為何……早早放棄？&rdo;&ldo;毫無任何勝算，我下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還不如早些認輸。&rdo;我笑道。&ldo;未堅持到最後，怎能輕率認輸？&rdo;父親話中有話。&ldo;人，最先莫要輸給自己。&rdo;我抬眼望向他深邃的眼，探索其中含義，然，父親的眼一直平靜無波，看不出什麼。&ldo;那麼，丞相可曾輸給過自己？&rdo;我問。父親頓了頓，看向庭院。&ldo;臣下……一直輸給了自己。&rdo;我微驚訝。&ldo;那你又為何要教導本宮不可輸給自己呢？&rdo;父親沒有回答，或許他想回，但不能回。我一直盯著他看，想從他身上看出些什麼。父親……是無情的？白家的掌權者，皆是無情之人？師父‐‐是他的親弟弟？&ldo;你可曾後悔？&rdo;我喃喃。想問，問父親，關於師父的事。那，是怎樣的一段往事？為了帝王，犧牲了自己所愛的親弟弟？父親微震，彷彿感應到我要問的是什麼。許久，他回我一句：&ldo;不能後悔。&rdo;不能後悔？不是……不曾後悔。那麼，即使後悔了，也不容他後悔？父親……並非真無情無義？他身為白家族長，職責所在，不得不無情嗎？&ldo;我絕不做令自己後悔的事！我要‐‐無悔！&rdo;我傲然地直視他，他訝然地望我。我浮出一抹笑，執起一枚棋子，手指磨磨棋子光滑的表面，道，&ldo;我要掌棋子，不願受人擺佈。命運，在我自己手中！&rdo;父親眼裡染了一絲笑意，點了點頭。我微歪首，天真地望著他。他拿了一枚白棋，遞給我，我沒有遲疑，攤開手，那白棋便落於我的手掌心。我緊緊一握，包住了白棋。然後，我笑了。&ldo;夜了，太子殿下去休息吧，明日……便要回京了。&rdo;我起身，接過小安子遞來的披風，披在肩上。&ldo;丞相也早些休息吧。&rdo;走了幾步，我驀地停下腳步，終是忍不住，沒有回頭，只是低問：&ldo;他‐‐的名字是什麼？&rdo;身後一片寂然，以為沒有回答，我走了一步。&ldo;霄雲，白霄雲……&rdo;輕柔的聲音，隨著夜風，飄入我的耳內。我深吸口氣，挺胸離去。霄雲，逍遊啊……我要回宮了。在白府的三日像做夢般，一晃而過。心境，在來時與返回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立於甲板上，眺望漸遠的港口。港口，隱約可見站了許多人。其中，有我的父親和兄長。二哥的眼神，依舊憂傷。深吸口氣，我轉身，往船艙而去。不必留念，以後，在京城仍可與他們相見，不是嗎？然而，我又惆悵了。在京城，我們……僅是君臣的關係了。回皇宮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見皇帝，而是直奔冷宮。我的師父，白霄雲。閒閒地倚在軟榻上，披頭散髮，衣裳不整，手裡搗著藥，有一下，沒一下，邊打呵欠，邊搗著。我一進門，他便掀了掀眼皮，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我望著他，深深地望他。他停下動作，稍稍坐正，風情無限地撩開胸前的髮絲，整了整衣物，抱過一個軟枕，媚惑的眼微眯，如波斯貓般慵懶。&ldo;你姓白，叫霄雲？&rdo;我冷冷地問。他笑了，笑得如清蓮般純潔，帶了絲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