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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裡汙穢的衣裳還在,還散發出酸臭的味道。徐元霆皺了皺眉,整了自己身上的單衣,便去另外找了外裳穿上,叫了小廝進來收拾,便出來門。他不想赤龍主跟隨,走得極快。但聽到赤龍主的腳步聲在門外站定了,沒有跟上來,竟像是在身後目送他離去。心裡的慌亂並沒有因此而平靜,反而有些隱隱的懼意,他不知昨夜到底說了多少醉話,是不是露了自己內心對他的憤恨,但從赤龍主奇怪的表現看來,卻像是自己把他當成琴兒一般透露愛意。恍惚地去了徐元沛讓他接手的那家木器傢俱店門外,抬頭看到匾額上的「金陵徐記」四字,他才發現,自己竟然一個早上都在想赤龍主。看來今日是神經繃得太緊了。他緩了心神,走入門內。店裡向來由一個掌櫃和幾十個夥計打理。金陵徐記的傢俱天下無雙,富貴人家的女子出嫁時,必要有一件金陵徐家的拔步床才能上得了檯面。店裡的秦掌櫃是徐元沛前幾天帶他認識的,看到他來時,秦掌櫃停下了手中的事,如釋重負般道:「三爺來了就好了,剛才裴家的一個小廝送了口訊過來,說是讓三爺過去看看。」秦掌櫃垂手而立,心下不由嘆息。徐家的三爺三十出頭的年紀,比之當年十七歲初露頭角之時,更要光彩奪目,便如美玉雕成,白璧無瑕,令人不敢直視。也不知他這些年去了何處,又有何際遇,竟然沒有一絲風塵僕僕的漂泊氣息。徐元霆像是吃了一驚,但立刻鎮定下來:「什麼事?」秦掌櫃面有難色,低聲道:「好像是裴家的五夫人昨天夜裡上吊自盡,被人發現了,救活過來,但是好像變得呆呆傻傻的,見了誰都不肯說話。裴家的五少爺差了人過來,讓你去看望裴家的五夫人。」徐元霆聽到她自盡的訊息,大驚變色。雖然聽到她後來被人救活,卻覺一時迷茫,渾身也似脫了力,站立不穩,只能扶住了身邊的案臺,面上幾乎毫無血色了,卻是輕描淡寫地道:「他們裴家的家事,與我徐家有何相干?再者,裴五夫人又是內室,如今病體未愈,怎好隨意見客?」秦掌櫃頗有些為難:「裴家和徐家素來有生意上的往來,裴五爺又極疼愛五夫人的,雖然在裴家作主的是裴老爺,但以後家業想必是交給裴五爺和他兒子的,這件事要是辦不好,只怕裴五爺以後接掌裴家……」他在徐家已久,當然知道裴五夫人和徐元霆當年是未婚夫妻,但卻不好直接說讓徐元霆顧念他們當年的感情,畢竟如今男婚女嫁,已是兩不相干。而那裴五對妻子竟然也是極好,鬧成這般模樣,竟然沒有思量休妻,卻是忍氣吞聲地讓人來叫徐元霆去見自己的妻子。徐元霆原本一口回絕,但想到徐慕裴黃四家皇商,徐家如今仍然位列其餘三家之上,兄長徐元沛在和這三家的老狐狸中斡旋時,必然也是十分艱難,他和琴兒之間再是刻骨銘心的愛情,如今也是不能前緣再續,與其拖累徐家,不如和琴兒說清楚,對琴兒也有好處。徐元霆沉吟片刻,便回道:「那我去置張拜帖,呈到裴府罷。」秦掌櫃道:「三爺有所不知,這事是裴五爺私下派人來請三爺的,不想給老太爺知道,三爺若是不願去,得罪的也只是以後當家的裴五爺,這事也不會鬧開來,但若是呈了拜帖,只怕瞞不過裴家的老太爺。老太爺一怒之下,恐怕就……」徐元霆便知這裴五原來是知道自己的妻子私下相會前任情人的,卻還要含羞忍辱地請妻子的前任情人來探望,希望妻子解開心結,徐元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像裴五愛到如此軟弱,只怕更會被人看不起罷。他當年原想叛島出海,回到中原,帶琴兒離開裴府,卻是因為裴五品行素來不錯,料想琴兒嫁給他也能得到幸福,再加上他有機會出島時,已經是三年之後了,琴兒也等不起他。其實是他負琴兒在先,即使回到中原,亦是無顏帶走琴兒。他原本只想,最多隻是遠遠地見上一面,見她幸福便已足夠,卻沒想到,過了十二年後,琴兒仍然會自盡。他如今所能做的,大概也只是讓琴兒死心,可是再次接近琴兒,對裴五來說,更是不堪了。此次去裴府自然不好帶太多人過去。「我理會的。」他應了秦掌櫃,讓跟隨自己前來的幾個隨從留在徐記,準備獨自一人去往裴府。徐元沛擔心他的安危,如今讓不少人跟隨他左右,只怕他不小心又被人拐出海去,他勸說不過,也只能讓這些人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