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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似乎有些心情不好?」看出她的冷淡,方棠溪有些訝異。「大概是今日路途勞累……」藍吹寒頓了一頓,「你先躺著,我去看看有沒有熱水。」他不願店小二進來打擾,自己收拾了碗筷,便去了廚房打了一盆熱水回來,給方棠溪洗臉洗腳。方棠溪似乎有些受寵若驚,道:「我自己來吧。」藍吹寒沒回答,將面巾洗淨,擰乾,攤開後往他臉上抹去。方棠溪看她面無表情,竟是不敢拒絕,只得仰著臉閉著眼睛給她擦。他動作十分笨拙,擦得方棠溪面頰都紅了,才發現自己力道不均勻,頓了一頓,問他:「疼嗎?」「不疼。」方棠溪忙說。藍吹寒看到他面頰上的紅暈,嘴角不由泛出些許笑意,將他扶著坐起,單膝跪在地上,慢慢給他脫了鞋襪,將他的腳放到水裡。方棠溪看著她給自己洗腳,連忙推拒,他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不疾不徐地給他擦洗。「妳不必為我這麼做的,這些事下人來做就可以了。」方棠溪似乎十分不自在,苦笑著說。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難道我就不行麼?」「他們是收了月給的,自然不同,妳嫁給我已經夠委屈啦,我不想妳再……」「嗯。」藍吹寒應了一聲,「我不覺得委屈。你不用東想西想,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如果不想做,誰也不能勉強。」方棠溪似乎呆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藍吹寒知道方棠溪在看著自己,卻沒說什麼。比起上次,方棠溪的腿似乎萎縮得更細小了些,白得沒有血色。水溫漸漸低了,他擰乾了帕子,將方棠溪的腳擦乾淨了。又將大腿傷口處防止裂開而綁著的厚布解下來,換了新的傷藥。服侍方棠溪躺下後,他也出了一身汗。發現方棠溪一直沒說話,只是疑惑地看著他,他也不說話,沉默地去倒了洗腳水。此時客棧裡許多人都睡下了,廚房裡也沒了熱水。他生性愛潔,對於一身大汗自然不能忍受,加上想到要和方棠溪同床共枕,竟有些情不自禁,於是衝了冷水澡。回來時料想方棠溪沒睡,卻是隻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輕輕喚了一聲,發現沒有回答,於是吹熄了油燈,躺到他身旁。塞北的晚上頗有些寒冷,被子雖厚,但他摸了摸方棠溪的腳卻有些冰涼。才泡過腳,才一下就冷了,這也是因為方棠溪血脈不通的緣故。尋到了手爐,卻已無熱水,只好用內力將手爐加熱,再放到被子裡。他從沒有像今天這麼伺候一個人,今日自然有些手忙腳亂。但方棠溪躺在身邊,卻讓他感到無限的安寧平靜,忍不住側過身去,橫在他的腰身,卻是不敢用力,唯恐撕裂他的傷口。失憶的方棠溪沒有讓他有那種窒息的錯覺,卻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熟悉而又陌生,讓他彷佛沉浸在夢裡,不願醒來。他有種衝動想要抓住這個夢境,卻又害怕自己只是衝動而已。大概再過一段時間,他就能確認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了。他心思紛繁紊亂,不知過了多久才睡著。醒過來時,卻發現方棠溪早就醒了,正靠坐在床頭。衣衫齊整,髮髻卻沒有束上,而是散垂在肩。白髮如銀,他似乎端詳著自己,眉頭輕皺,一副思索的表情。「棠溪……」意料到發生了什麼,他一驚而醒,坐了起來。「你是……藍吹寒?」不確定的疑惑語氣,讓藍吹寒瞬間血液凝結成冰,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伸手去摸臉上的人皮面具,但人皮面具卻是完好無缺。方棠溪卻是微微一笑:「你的易容完美無瑕,我的確是沒有看出來。只是你的神情態度有些奇怪,所以昨天晚上我假裝睡下,卻發現你用內力給我暖手爐……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怎麼可能會有這麼高強的武功呢?早上起來,我便發現,你身量肖似女子,大概是用了縮骨功,喉結雖然不明顯,但是卻還是有的,並且胸部平坦得完全不似女子……卻不知藍公子為何要易容成拙荊的模樣?」若是十幾年前方棠溪就有這種眼力,不把女裝的他看成女孩兒,也就沒這麼多事了。藍吹寒心裡冷笑,卻是沒有回答他,掀開被子,自顧自地穿了衣裳。雖然被方棠溪發現真相,他卻仍然從容自若地易容成李蝶兒。「不知拙荊尚在何處?藍公子可否見教?」藍吹寒嘴角抽動了一下,淡淡說道:「這件事,等你想起來以後再說吧。我只能說,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不需要你擔心。如今伯父深陷險境,還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我們還是以大局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