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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鋪內部,趙公明和以往一樣,獨自坐在焚化爐前的小板凳上,看著爐中的火焰出神。
偶爾其他收屍人扛著屍體過來,隨手丟盡焚化爐,雙方沒什麼交談。
同伴們都習慣趙公明的發呆,在過去的許多年裡,他不知在此消磨了多少時間。
火焰燃燒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幽暗與鮮紅的交織令人心悸。
趙公明神念微動,驟然回神,雙目有精光閃過,察覺到誅邪槍的出現。
趙公明站起身,整了整因為坐得太久而有些發皺的紅馬卦,走到後院的井邊洗了把臉,便離開了冥鋪。
冥鋪不遠處的街道暗巷中,建築的簷角遮住燈光,投下好大的一片陰影。
關千雲一身黑衣,站在陰影中,倚著牆壁,與黑暗融為一體,似乎並不存在。
因為擔心趙公明亂來,近些天他一直都盯著冥鋪的動靜。
只不過他卻沒能發現趙公明的離開。
當趙公明從冥鋪裡消失的時候,沒有人能感應到他的氣息。
北六巷是黑市北部極尋常的一條小巷,這條巷子的地勢偏低,被踩壞的石板路坑坑窪窪,路邊的燈柱壞了小半,七色天和大羅教的教徒們都不會多看此地一眼,近年來黑市發生過那麼多大事,也沒有一件把這裡作為主場。
此時此刻,小巷裡的居民已經撤走九成,涼風過街,空無一人。
被風捲起的廢棄穢物不時撞在牆上發出聲響,燈火熹微,彷彿鬼域。
尋常小巷,孤寂人家。
趙公明推開院門進去,看到的是地上一串零散的血跡。
血跡從院門口一路延申到堂屋裡,破舊的木門上滿是被歲月腐朽的痕跡。
趙公明的視線在院裡掃了一遍,負著雙手走進裡屋。
“趙大人。”
屋裡坐著的那人趕緊起身,向著趙公明恭敬地
行禮。
不是鞠躬禮,而是五體投地的叩拜禮,額頭緊貼著地面,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這人是七色天的執事之一,被鄒若海打發過來幫趙公明做事。
他似乎對趙公明有著極深的恐懼,不敢多看趙公明一眼,比泥土更加卑微。
誰都不能說他沒出息。
他親眼看到趙大人用一句話將楊豐收提攜起來,又彈指間將楊豐收毀滅。
還有十多個不長眼冒犯到趙大人的蠢貨,輕易就被大人的一個拂袖撕成碎片。
想要活命,那就只能聽話的、順從的、像條狗一樣地執行趙大人的命令。
比如把楊豐收的斷手送到北十九巷、給賣肉的老楊寫一封信、把那兩個昏迷的少女帶到這個關押楊豐收的小院。
“起來。”趙公明看了他一眼說道。
執事說道:“謝大人。”
趙公明看著他身後被五花大綁的楊豐收、白芷和元宵,說道:“做的不錯。”
執事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正準備拍兩句馬屁,說些奉承之語,忽然聽到趙公明的下一句話。
“所以我允許你儲存一個全屍。”趙公明說道,語氣裡沒有任何情緒。
執事心底驀然發寒,寒意直入骨髓,不敢多說一句話,更不會浪費時間去問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或者去祈求趙大人饒命。
沒用的,任何的祈求都沒有用。
他唯一能嘗試的只有逃走。
可面對深不可測的趙大人,以他的境界,又哪有逃走的機會呢?
噗的一聲,一道氣勁從趙公明手中彈出,貫穿了他的心臟。
執事剛剛做好逃走姿態、還未來得及邁出第一步的身體僵在原地。
他低下頭,看著血流如注的胸口,眼前的世界一點一點地變得灰暗。
“為什麼?”
這是他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可他連問
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就算問出來,趙公明也不會給他回答。
他是趙公明,趙公明行事,隨心而已,哪有什麼為什麼。
執事軟倒在地,趙公明按照承諾給他留了一具全屍。
他的衣衫已被血染紅,胸口不斷起伏著,嘴裡也冒出大口大口的血沫。
作為七色天的教徒,世人口中的邪修,他知道自己作惡無數,不祈求能有多好的結局,可他卻從沒想過自己會這樣死去。
他盯著趙公明的臉,似乎要將這張普通、蓄著鬍子、眼神精湛的臉永遠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