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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護法欠鬼醫的人情至此便已經還完,之後葛桂如何,多寶樓不會再管。
張季舟曾救過羅護法的命,救命之恩,只僅此相報,聽起來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葛桂實在難以奢求太多。
鬼醫已死,換做是其他人,休說那些邪魔外道,恐怕許多正道人士都會拋卻承諾。
就像鬼醫返回長安那些天,除去燕白髮以外,昔日的好友竟無一人肯伸出援手。
這世間九成的承諾都是建立在雙方平等且仍有利益牽連的情況下。
那種一諾千金的故事不是沒有,但卻很少,所以才值得尊敬。
況且葛桂身攜白霧丹這等對羅護法而言都極為重要的丹藥,倘若羅護法服下白霧丹,至少能讓他的計劃加快十年。
甚至不需要羅護法親自動手,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會有多寶樓和大羅教的人控制住葛桂,把白霧丹送到他的手上。
在這個過程中,多寶樓大可偽裝成其他勢力,不會對羅護法的聲譽有任何影響。
不,不對,羅護法身為邪教領袖,本身就是個不在乎聲譽的人。他能毫不留情地玩弄姚姬,會用各種陰謀詭
計對付自己的敵人。
然而面對白霧丹,羅護法卻沒有絲毫貪念。
即便鬼醫已死,他依然承認、且願意償還當年欠下的恩情。
這些天他幫助葛桂在黑市安家,順帶抹殺了超過二十個垂涎白霧丹的散修,這何嘗不是一種報恩?多寶樓已經為此事得罪星君,大羅總壇很可能因為此事陷入被動的局面,葛桂哪還能挾恩圖報地要求羅護法做到更多?
換了一身裝扮的葛桂走出多寶樓的大門。
葛桂看到街邊有幾個穿著麻衣帶著手套的收屍人走來。
玄元子四人的屍體躺在冰涼的石板地上,眼睛瞪得很大,身下鮮血已有凝固的趨勢。
收屍人走到他們身邊,知曉這些人的身份,眼神得意地用手扇了扇他們的耳光,用腳踹了踹他們的屍體,甚至那位被稱做“曹國舅”的收屍人還居高臨下地朝玄元子的臉上吐了口唾沫,心裡充滿莫名的舒爽。
他們最喜歡為這些朝廷的人收屍了。
地位越高,權勢越大,他們收屍的時候越覺得興奮。
昔日紫霞觀高高在上的道長,如今就這麼躺在黑市的街頭,死不瞑目,如同垃圾一般被人厭棄,如同垃圾一般被收屍人拖走,很快也將如同垃圾一般地扔進冥鋪的火爐。
有人同情,有人感慨,有人覺得諷刺。
葛桂只覺得興奮,比收屍人更加興奮,停在街邊,面無表情地看這一幕。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劃破黑暗,以極其刁鑽的角度朝著葛桂襲來。
葛桂這時候沉浸在初次報仇的愉悅中,哪裡注意得到這道刁鑽的劍光。
當然,就算注意到了,他也沒有避開的能力。
因為握著這道劍的主人是比先前刺死玄元子等人的刺客更加強大的存在。
此人一身灰衣,兩鬢留的黑髮飄得很高,出手間
帶著強大的氣息,正是大羅教隴山分教的掌控者,那位心狠手辣不弱姚姬的程長老。
葛桂服用過白霧丹不久,那種類似於頓悟的玄妙狀態尚未完全散去,恍惚間察覺到極大的危機感,毛髮聳立,心驚膽寒。
他依然沒注意到程長老的劍光,避之不及,但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不對,他應該不會死。
因為這道劍光斬的位置不是他的頭顱和胸膛,而是他的膝,他的腿。
對方不是要殺他,而是要廢了他。
葛桂知道這些人必然是為白霧丹而來,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暴露了身份,更不知道姚姬和大羅教分教的掌控者們從他出現時就始終注意著他。垂涎白霧丹的人有很多,姚姬等人無疑是其中最強大最恐怖的那一撮。
難道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嗎?
葛桂心裡生出無窮的絕望。
然而。
當下一刻來臨,他想象中的痛苦沒有出現,而是聽到了一聲金鐵交擊的脆響。
程長老眯眼望去,只見一把通身潔白如雪的鐵劍不知從何而來。
程長老看著這把鐵劍將自己手裡的劍撞偏三尺,瞳孔微縮,卻沒有理會這把劍,左手彈出一道內氣,彷彿離弦之箭般刺向葛桂的膝蓋。
他的目的非常清楚明確,那就是要廢了葛桂,然後將葛桂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