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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或許只有幾個呼吸,在星君和皇帝的感官中卻彷彿有數個日夜那麼久。
天穹上的那道劍氣終於消散了,籠罩在心神深處的威脅隨之散於無形。
觀星樓的門窗依然全都緊閉著,陽光卻灑落下來,星君的道袍和皇帝的黃袍恢復光彩。
觀星樓的樓頂不見了。
瓦片和木屑全都在姜御的那一劍下化為齏粉,溶於風中,和長安城融為了一體。
如姜御所說,這觀星樓中被星君和皇帝倚仗的陣法,在他眼裡又算得了什麼東西?
星君望向天空。
那裡已經沒有姜御的身影。
但還有燦爛的雲海。
那些雲彷彿來自虛無,乾淨、潔白,顯得那般不真實。
一切都顯得那般不真實。
耳邊多出無數道驚呼和喊叫聲。
那是長安城的百姓們,他們走上街頭,望著早已是長安地標的觀星樓。
先前那雲海破碎、雲海翻湧、觀星樓樓頂被毀的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中。
燕白髮站在不良人衙門大院裡,眼神深處潛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孫老爺窩在棗樹下的躺椅中,穿著單衣,喝著涼茶,連連感嘆。
孫二郎震驚地喊出一句粗話,打著傘,
舉在孫老爺的頭頂。
東方瑀、蔡讓、小曲、黃泉……不知多少強者默默地感受著這值得敬畏的一幕。
長安城內部喧譁一片。
城內的強者們不約而同地保持安靜。
但如果能望穿心靈,就會發現他們精神深處的那片識海,如同天上的雲海般翻滾不止。
李大總管也走出了批閱奏摺的靜室,來到後院中,坐到亭下。
“原來你是來找我的。”
李大總管對著不知何時來到此處的姜御說道,語氣平和,就像看到許久不見的老朋友。
“我可不想見星君那老傢伙,池軒小兒也懶得多看一眼。”
姜御隨口回道。
池軒,是當今天子在登基之前的舊名。
自從皇帝繼位的那一天,就沒有人會直呼這個名字,這意味著對皇權不敬。
就連那些受朝廷所迫躲進黑市的邪修們,都會進行些許避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皇帝的確算得上一代明君,即使如今的他沉迷尋仙問道,依然天下穩固就可以窺探一二,或許有人會說這是李大總管、柴相爺等人的治理有方,但朝中高層誰人不知,站在最幕後的依然是皇帝陛下。
姜御對皇帝殊無敬意,甚至在稱呼他舊名的
時候加上了“小兒”二字。
師尊廣萊真人的死是他心中過不去的檻。
無論當初皇帝的理由多麼充分,但姜御堅持認為,是皇帝拖延戰機才害死了他的師尊。
所以當年的他將劍橫在了皇帝的腦袋上。
他差點就割了皇帝的腦袋。
聽到皇帝的名字,李大總管嘆息一聲,說道:“二十度春秋,二十年風雪,依然沒辦法消除你的恨意嗎?”
“恨?”姜御輕笑一聲,搖頭說道:“不至於了,如果我真的恨,當年就會一劍殺了他,這些年也有無數次機會能夠殺他。”
姜御的聲音很平靜,沒什麼情緒波動。
後院恰好是風口,夏風拂動,吹動他額前的髮絲,露出略有滄桑但依舊俊朗的臉龐。
如果觀察得足夠仔細,會發現他之前稍有些泛白的頭髮,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重歸青絲。
姜御朝著李大總管招了招手。
李大總管走到亭中,坐到了他的對面。
“你當然恨陛下,只不過你對這天下,對這人間,終究還有一絲善意。”
李大總管看著眼前看起來分外瀟灑的姜御說道,眼神和語氣有些複雜。
“你又錯了,你應該很清楚才對,像我這樣的人,對
這人間善惡並無太多觀感。”
姜御淡淡地回道。
“像你這樣的人?”李大總管喃喃說道,看著他的眼睛,想要從這雙眸子裡看出些什麼,然而什麼都沒有,這雙足夠容納星空四海的眼眸,昔日熱情如火的眼眸,早在很多年前就變得如同深山古井般無波無聲。
沒有人知道姜御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
變得那般孤傲、那般沉寂。
是因為廣萊真人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