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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還是實習律師,蔣敬經常帶他去代理案件,但他從始至終都只是個跑腿拿材料的小兵,在庭上除了念念訴狀外沒有任何用處。只有在蔣敬看似驕傲、實際上心懷叵測地向當事人介紹他背景,並說明自己是他老師時,他才有微薄的存在感。後來才知道,蔣敬不過是借他抬高自己罷了——“蔣敬律師?那不是帶出北大才子的律師嗎?能當北大才子的老師,說明他很有水平啊!”這就是那時候,時陌常常聽到的話。蔣敬達到了他的目的,越來越多的案件向他靠攏,越來越多的律師向他投去欽佩的目光。蔣敬這人太狡猾又太圓滑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把不明就裡的當事人哄得心花怒放,他一路直上,頂著北大才子老師的頭銜,平步青雲,甚至開始搶衝時陌文憑而找上門的案源。蔣敬走向巔峰,離開鍾源律所,到錦天律所,時陌卻變得籍籍無名,只能靠雞毛蒜皮的小案件惶惶度日,及至一年多後,他才知可以在各律網上掛名接案,可以給跟律所工作人員搞好關係,讓其分派更好的案件,但蔣敬從未教過他這些行業潛規則。他的北大才子頭銜逐漸成為笑柄,而蔣敬卻成為行內收入躋身前兩百的大律師,兩人身份愈發懸殊。蔣敬不再與時陌來往,悄然無息地換了號碼,對時陌發的微信很少回覆,漸漸地,兩人離得越來越遠。那時候兩人還沒鬧掰,及至時陌某天在法院碰到蔣敬和朋友聊天,聽到蔣敬以嘲諷而不屑地語氣譏諷他這個學生傻、活該被老師利用時,兩人才徹底撕破臉。後來,蔣敬不再做表面功夫,直接將嘲諷的神色顯露,兩人關係走到了終結。迴歸現實,面對可敬又可恨的老師兼朋友,時陌心情很複雜,他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與蔣敬碰上——同樣的案卷,同樣是律師,可以猜到未來他將會與蔣敬坐在同一個法庭上。“哪裡哪裡,我比不上你鼎鼎大名。”時陌客氣地說。“請坐,”蔣敬招呼道,“沒想到你也要借閱這個卷,是於起和華泰公司的案件吧?”“嗯。”時陌點頭。“那我們真是有緣。”蔣敬皮笑肉不笑,嘴角肌肉隱隱抽動,“你現在還在鍾源律所?”時陌儘量裝啞巴,省得說多被蔣敬逮著把柄:“嗯。”“那律所太小了,規模不大,案源不好。”蔣敬看似貼心地發出邀請,“來我們錦天律所吧,你的學歷那麼高,肯定很吃香。”時陌聽到他刻意咬重了“學歷”的字音,目光也流露出譏諷的色彩。看,他總能把話說得這麼無害,這麼為人著想,不熟悉他的人真會被他所騙。學歷就是時陌的一根刺,學歷高卻混得比別人差,成為他受人恥笑的熱門話題,而蔣敬是大專學歷,對他學歷的嘲諷可以讓蔣敬獲得滿足的成就感。時陌不知有意無意還是無意地笑笑:“我去那幹什麼,萬一搶走你的案源多不好意思。”蔣敬被噎住了,張了張唇半天說不上話來。在他印象裡,時陌就是個受人責罵也不懂反駁的老實人,怎麼一段時間不見,嘴巴就利索起來了。“你太謙虛了,像你這種網路名人,案源都是主動找上門的,怎麼會搶到我的呢?”蔣敬又故意強調了“網路名人”四字,畢竟前段時間李家投訴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可是打擊時陌的最好利器。“說得有道理,”時陌跟沒事一樣,笑眯眯地一敲掌心,“所以我才有機會接受正規大公司委託,代理這個案件。”蔣敬笑容僵硬了,於起跟大保險公司比起來就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哪比得上公司財大氣粗,能得大保險公司委託,肯定比個人委託來得更有面子。看到蔣敬吃癟,時陌心情愉快地添油加醋:“其實於起是我的熟人,他一開始也委託我的,但是我們看法有點不同,很遺憾沒談妥,沒想到他竟然委託你了,我們果然是有緣啊。”言下之意,我才是人家的 29時陌晚上回到家時,牆上的古樸掛鐘正好指向了六點三十分,他慢悠悠地脫鞋,將買好的菜放入廚房,洗乾淨手一轉身,頓時被嚇了一大跳。“你怎麼在這,嚇我一跳!”只見謝錦程一手插褲袋,另一手支在廚房門邊,靜靜地佇立在那裡,凝固成一幅令人如痴如醉的美卷。“你在想什麼?”謝錦程問,“連我在家都沒發現。”時陌摸摸心口,一副受驚的樣子:“我怎麼知道你在家,這房子那麼大,誰知道你縮在哪個角落頭。”“你開門時應該發現門沒鎖。”時陌語塞,謝錦程說對了,他是心不在焉,回家路上還差點被拐角衝出來的汽車撞到,幸好他剎車及時。究其原因,就是之前與蔣敬的碰面與對話,雖然他以犀利的言語反駁了蔣敬,但心裡還是被蔣敬帶刺的利刃狠狠地割出數道創口。空有一個異於常人的頭腦,卻沒半點賺錢的本事,社會地位低下,還欠了一屁股債,文憑與能力完全沒有劃上等號。曾經天之驕子,萬眾矚目,現在卻落魄難堪,一個大專文化水平的人都能氣焰囂張地踩在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