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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時間,只有現在。用毛巾擦拭身體上露珠一樣的水滴,輕輕地,然後一遍一遍地把頭髮擦乾,換上乾淨的衣服,端坐在鏡子前面,梳理仍然潮溼的頭髮。微弱的燈光下,她輕撫自己右眼瞼下的黑色小痣。她輕輕地撫摩它,覺得它是有寓意的,一定是有寓意的,如果真的像秧秧說的那樣,是為誰流的眼淚的話,那一定是為他,她只願意為他。夜晚的鄉村靜謐,偶爾有遠處狗吠的聲音,只那樣幾聲,就又安靜下來。她不肯承認自己坐在這裡是為了等他,她也不確定他能來,她焦急地翻看著手邊的一本書,又不時地照照鏡子,不得安寧。書的旁邊放著速寫本,她到底把它開啟了,看著那幾道潦草的橫線,怔怔的,卻覺得手無端地癢起來,像有根羽毛不停地在那裡撓。她又看了自己的手,單薄的手,與平時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不遠處的農舍裡,不時傳來高聲的喧譁,是學生們在打麻將,從村長那裡借來的一副小麻將。大雄來過了,在外面高聲地叫笛子,她懶懶地應著,說睡了,然後依然那樣坐了,坐在跳躍著的昏暗燭光裡,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安靜地等待。玫瑰花精(四十七)天空漸漸放晴,變得深藍深藍的,沒有底的那種深藍,清澈的深藍。一彎月亮亮晃晃地嵌在前方的窗格子裡,散發著清冽的寒光,山鄉的星星格外的明亮,像一粒粒撒在空中突然凍結的冰粒子,遙遠而寒冷。他又輸了一把,今天老是輸,心神不寧的,都不知道出了些什麼牌。他下決心一樣把牌一攤,說:“你們玩吧,我要休息了,你們也早點休息。”他走出來,看著坡上那座黑黝黝的房子,心裡更不安寧了,他覺得自己又變成了一個年少輕狂的少年,有股不顧一切的傻勁兒——他向坡上走去。但他並不敢直接去找她,他繞到了房後一個小土坡上,他看見了她的窗戶裡還點著燈,那燈淡淡的,忽閃忽閃的光,像只小手一樣撩撥著他的心。她怎麼還不睡?是在等他嗎?他該怎麼辦?去敲她的窗戶嗎?他站在小土坡上,心裡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寧,而他身後一大堆的現實問題更讓他頭疼。如果她是個隨意的女子,那麼他會沒有一點猶豫地去找她,但她不是,也因為不是才吸引著他那樣的想要靠攏。他點燃一枝煙,看著那亮著燈的房間,躊躇著,進退不得。老夫婦早已睡下。窗戶上的月亮,已經升了上去,有一半,隱在了窗簾的後面。笛子把窗簾拉嚴實了些,那半個月亮也掩在了後面。拉攏了,又驚異地把窗簾撩開一點,看見對面小土坡上,有那樣猩紅的一點,一閃一閃,一閃一閃的。她看到了月光下模糊的人影,不知怎地她確定那個人一定是喬晉,一定是他。她突然把窗簾放下來,心裡突突地跳得厲害,那猩紅的一點像把她的心燙著點燃了一樣,一下子,便鬧騰開了。他是在那裡等她的嗎?他為什麼在那裡?他在猶豫嗎?她清楚他們身後那樣一堆現實的問題也在困擾著他。她突然像下定了決心一樣,“呼”的一聲,把燈吹滅了。四周一片黑暗,黑暗中,卻聽見自己的心跳怦然作響,那暗沉沉的夜色中,彷彿也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沉寂中暗暗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