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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擔心自己掉下去嗎?這樣很危險的。”笛子停止了晃動,頓了頓,突然站直身體,看見了面前的男子,一個不知哪裡出來的男子,笛子心慌意亂起來。那是個英俊的男子,帶著一種肅然的神情,眼神明澈,帶著安靜的淡淡疑惑,那裡面分明閃爍著隱隱的笑意。笛子不能言語。男子的眼睛看到了笛子的腳,鞋子放在一旁的的腳,笛子低了頭,慢慢地扭動著腳趾,想要把它們隱藏起來,可惜,白色的裙子只到了膝蓋,江風吹動著裙裾,讓她的腳指頭無處可逃。“你那樣很危險的。”他又說,笛子再低了頭,臉熱熱地難受。男子離開了,很久,笛子撲閃著睫毛,撥出一口氣來。回去時,才知道秧秧在到處找她,父親要笛子過去吃飯。笛子坐在床上,手撐著床沿,腳伸直了,低頭看自己的腳尖。她就是不想去。笛子一年只去父親的家一次,每年大年初三那一天,跟著秧秧去,吃了飯就走。因為不習慣李麗代替了母親在家裡的位置,還不習慣父親疼愛地舉著二土,發出快樂的笑聲——那裡顯然已經不再屬於笛子。“鬱悶!我也說,一頓飯有什麼好吃的!不過,笛子你應該去的,他終歸是你的爸爸,他對你始終是有責任的,他不能一點都不管你!”秧秧要笛子去的目的很簡單,向父親要學費,哪怕要點生活費也是好的,不能便宜了他。對父親,秧秧不能不帶著點切齒的恨,但那恨時常是沉睡的,沉睡在表面的溫熱裡,像一股洶湧的暗流,一旦清醒,那恨就是澎湃的,雖然他是她的父親。笛子有些猶豫,秧秧看出來了,拉著笛子就走。家已經搬過了,在一棟集資建房的教師樓裡,樓下停著凡鵬的三菱越野車,秧秧已經拿到了駕照,空暇時總是纏了父親把車交給她用。父親家在五樓的一間,站在門口,笛子感覺陌生,這和以前的那個家完全不同了。這套房很大,有一百六十幾平方米,客廳都有五十來平方米,被凡鵬裝修得富麗堂皇而又不失雅緻的情趣,牆壁上掛著自己的或是學校老師的畫,角落裡的展臺上陳列著凡鵬買來的小型雕塑作品。一跨進房間,笛子就拘謹起來。李麗身後探頭張望的金二土被拉了出來,李麗教他叫笛子姐姐。凡鵬看到笛子時,不由得又驚訝了一下,每一次見面,笛子都有許多的變化,她長大了,在他沒有看見的時候,她悄悄地長大了。她長高了,挺拔並且洋溢著青春的活力,她有一頭極好的頭髮,烏黑柔順,黑而大的眼睛深深的,像沒有底的潭,臉型柔順,柔順得讓他心裡生出切切的疼。她的鼻樑旁邊有幾點極小的雀斑,很調皮的感覺。這就是他疼愛的那個小女兒。她的眼神有些躲避,又有些急切地在尋找他,找到以後,卻又很快地躲開了。但他還是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幽怨和委屈——她是可以要求他的,原本他就是她親愛的父親。但她和他保持著距離,他們生疏了。幾個人在沙發那裡坐著,保姆鄭姐張羅著倒茶端水果。凡鵬有許多的感慨和關懷,卻化作一些泛泛的話語,從口腔裡平淡地流出來。二土很認生地在他熟悉的每一個人跟前磨蹭著,研究地看“笛子姐姐”,臉上帶著一些羞怯的調皮微笑。“請笛子姐姐吃葡萄,二土。”李麗用一種十分自得的口吻說。二土就仔細地在果盤裡摘了一個他認為最大的葡萄,帶著一些孩童的認真,走到笛子跟前,奶聲奶氣地說:“笛子姐姐,吃葡萄!”那語氣,像極了章一牧,笛子感覺到一陣驚怵,只覺得背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笛子接過來,看著面前小小的孩子,說:“謝謝你。”二土得意地笑了,做出一副乖寶寶的樣子。秧秧把二土的臉一擰,帶著一點壞笑,說:“就你個小人精!”秧秧喜歡二土,對李麗態度的緩和,似乎也是因為二土的來臨。二土轉頭瞪了秧秧一眼,去了他媽媽身邊。飯菜被鄭姐一樣一樣地端了上來,菜式也是和以前不一樣的——他把以往完全忘了,笛子想。李麗熱情地招呼著丈夫的前妻的女兒,她就是要做一個“新概念”的太太,寬容,有品位,會生活,有情趣,懂享受,她很從容地應付著一切,覺得自己做得很好。她依舊年輕充滿魅力,從進門那時起,笛子就注意到這點。對她,笛子始終帶著一種特殊的情緒,看著她,不自覺地就想到母親。這是一頓十分漫長的晚餐,二土從桌上吃到了桌下,鄭姐在後面跟著他,手裡端著碗拿著勺子,跟著他跑。凡鵬越來越沉默,這讓笛子覺得難堪,認為自己在這裡是太多餘。飯桌上只有李麗不時地讓一下:“笛子,不要客氣!吃菜!”然後秧秧歪了頭,把玩著手裡的筷子,眼睛裡像有個精靈的猴一樣閃亮地看了凡鵬,問:“爸,笛子上學了,學費總得拿了吧。”笛子驀地紅了臉,低了眼,想說:“不用。”卻並沒有說出來,再看父親並不言語,又覺著些委屈——他對她並不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