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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的婚前教育教室裡,已經簇擁了許多年輕的男女,一看這樣的架勢,滬妮和秋平就做好了等待的準備。上午,忙碌地在幾層樓之間奔跑,在十一點多終於把手裡的化驗單全部交了出去。下午看錄象,介紹一些很基本的性知識,看到一半就被婦產科的醫生趕了出來,說是要在這裡上產前教育的課。一大堆人擁在了檢查室的外面,向負責婚檢的一個老醫生投訴。不到十分鐘,這群人又坐在了教室裡看錄象,那個胖胖的婦產科醫生和她熟悉的那個產婦很傲氣地出了教室。教室裡認真看錄象的人不多,大多都在看報紙,還有人伏在桌上睡覺,其實他們只是想在等化驗單的過程中,有個坐的地方而已。錄象在介紹女人的生殖結構,滬妮的喉嚨裡像哽著一塊雞骨頭一樣的難受,就是這個錄象,讓她有勇氣在領結婚證的那一瞬間,把飄在天空的氣球扯了回來,哪怕看到秋平失望到哀傷的臉。要得到許可。這是滬妮堅持的話。我不能欺騙老人。滬妮流著淚心痛地堅持。秋平看著飄遠的氣球愛莫能助,他只能做到讓他的父母在暑假來深圳,然後找個機會告訴他們。他有信心他們一定會接受,因為他們的善良,因為他們都是老師,因為他們是那樣地喜歡滬妮,因為他們還算是開明的。但是他也不敢貿然地在電話裡講這件事,因為他們是老套的,是傳統的,還是很想抱孫子的。他們沉默了回去,手還是拉著手,只是讓他們快樂的天空漂浮的氣球不見了。再等一等吧。滬妮這樣說的。好,再等一等。秋平妥協了。氣球一次沒有抓牢,以後還會有機會讓你抓住它不斷漂浮的細線嗎。迷路的小孩(七) 金子 日子很平靜地過著,匆忙平淡,平淡得連身邊的幸福都不容易察覺。週末的傍晚時分,滬妮繫著圍裙開始燒菜。今天秋平會在家裡招待他大學的同學,因為大家都沒有見過他的新居,也都還沒有認識他結婚的物件。記得小言曾經揶揄地嘲笑過現在許多女人們努力的方向:在客廳像貴婦,在廚房像主婦 ,在床上像蕩婦。他媽的!你說現在的女人累不累,為了那些個不值什麼的男人,至於把自己搞得那麼下賤嗎?這是小言的原話。可是她因為男人把自己的命都丟了,一個把什麼都看得很清楚的女人,把自己丟在了自己的男人手裡。鍋裡的酸菜魚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這道菜也是小言教的。滬妮把自己會做的菜通通做了一遍。除過那道酸菜魚,還有一份回鍋肉,也是小言教的。然後是番茄炒雞蛋,涼拌黃瓜,一大鍋烏骨雞湯。小言一個月至少要喝一次烏骨雞湯,她說那是女人的美容湯,一個月至少得喝一次。空氣裡瀰漫著油煙和菜的味道,沒有別人做菜時誘人的香味,只是一種很普通的菜的味道。滬妮有些懊惱自己平時沒有從菜譜上學到什麼拿手的招數。其實她是願意取悅秋平的。用取悅這個詞非常地合適,滬妮是非常願意做到像小言批評的那種女人的,只要秋平喜歡,她很願意像那樣“全面”。如果小言在,她一定會嘲笑自己的,有時候朋友的嘲笑也讓人覺得愉快,只要她還在。滬妮輕輕地嘆了口氣,把菜一樣一樣地擺在了桌上,還有幾樣她在超市買來的涼拌菜和滷菜,用來補救她不精的櫥技。然後洗臉,把蒙在臉上的油煙洗掉。再把有些凌亂了的頭髮梳理整齊。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深潭一樣的大眼睛,小巧挺拔的鼻樑,精緻的嘴唇,象牙白的面板,瘦削的臉,尖尖的下巴。在外人看來應該還是漂亮的,甚至是很漂亮的。但在滬妮眼裡已經憔悴了,她見過自己幾年前冰清玉潔的模樣,對現在鏡中的自己,滬妮有一點無奈的憂傷。這越發地讓她感到幸運,因為她有了秋平,不管世界還有什麼樣的變化,總有一個人,她最愛的人,和她一起在承擔這樣的變化。客人一撥一撥地到來,都是還算年輕的男人,帶著他們多姿多彩的老婆或女朋友。這是一個健康的圈子,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生活方式。這座城市最普通的,被稱作“高階白領”或“金領”的中資階層,社會最穩定的階層,最努力的階層。靠自己腦袋的智商打天下的階層。一群閱歷豐富的人侃侃而談,其間也夾雜著一些或葷或素的笑話。桌上的菜沒有因為它味道的匱乏而影響到銷量,它們令滬妮十分滿意地削減著,酒瓶裡的紅酒也慢慢地減少,換來了飯桌上的人更加興奮地暢談。重重地摔門聲暫時地打斷了興奮地交談。漣青把高跟鞋摔在地上,赤腳走了進來。她平生最恨穿高跟鞋,一點都沒有她想要的那種酷酷的味道,還平白地把她的腳夾的生疼。如果不是導演要求今天的tv一定要穿高跟鞋的話,她是怎麼也不會穿了高跟鞋去的,還一穿就是兩天。一上公共汽車,她就迫不及待地把鞋脫了,本想著下車穿的。但車到站以後,卻怎麼也不想再把腳伸進狹窄的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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