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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妮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那裡離這裡已經很近,走個十幾分鍾就可以到了。滬妮走得很慢,她不想回到那間潮溼的密不透風的,悶熱還散發著黴氣味的“家”。每天下班前,是她最愉快的時間。下班以後,她都要不得不面對許多的問題,比如她一直不適應的“家”。拐進小巷,所有的繁華都被拋在了身後,這裡彷彿與這個城市無關,這裡是破落的,比這個城市落後了許多年的角落。很髒的狹窄的小路,兩邊歪斜的歷史很悠久的老屋,穿著大褲頭光著膀子的男人和穿著皺皺的綿綢睡衣的女人,還有顫巍的老人,都喜歡搖了蒲扇坐在屋外的躺椅裡乘涼,也有的圍在一張油漆已經脫落的小桌子上打麻將或打紙牌。如果時間還早的話,你還會看到還有的把飯桌也搬到了屋外,上面放了幾碟菜,沒有看相,但絕對有誘人食慾的香味。要不是一盆浮了厚厚一層紅色辣椒油的,裡面煮了多種葷菜和素菜的小火鍋,一家人就圍了桌子,汗流浹背地吃得很是香甜。樹陰下幾個拉了二胡唱川戲的老頭意猶未盡,還在那裡一板一眼,拿腔捏調搖頭晃腦地唱著。滬妮推開了陳舊的紅木門,二樓的夫妻兩正吵得歡,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還有撕打的聲音。關上紅門,房東老兩口都探了一張焦慮的臉出來,看看滬妮,再看看樓上吵鬧的房們。那扇門沒有關,所有的聲音都向外擠壓著,女人歇斯底里地叫著:“老子不活了!老子死給你個龜兒!”然後是用勁的聲音,重重跌倒的聲音,還有東西滾落的聲音,然後男人罵著:“你個龜兒傻婆娘!老子給你兩個說不清楚!傻x1”然後男人出來了,光著膀子,手裡拿了一件衣服。女人披頭散髮地攆了出來,一張胖臉哭成了一個大番茄,她沒有抓住男人,只好衝男人的背影尖叫著:“你龜兒有本事一輩子都不要回來!死到外頭算了!”老兩口想攔住怒氣沖天的兒子,但那男人帶了很大的一股慣性,拉他不住,老漢只有對他的背影威嚴地叫著:“六娃子!你給老子回來!”做兒子的頭也不回地走了。滬妮把自己為了躲避走路張牙舞爪的男人,而緊貼在牆上的身體放鬆下來,對著臉上帶著一些尷尬的老兩口笑笑,就上樓去了。隔壁間那個堅硬的女子豁然地開啟門,她凌亂地披散著頭髮,頭髮枯黃,還有很多開叉了。她穿著皺皺的寬大綿綢睡裙,顯得身體更加地瘦小。她的眼睛小而聚光,還帶一點神經質的挑釁。這雙眼睛冷冷地瞟了滬妮一眼,然後快速地收回。她手裡斷著盆子,裡面裝了毛巾肥皂之類的東西,劈劈啪啪地跑下了樓,很好精力的樣子。滬妮進了屋,一股熱浪撲來。這間屋的溫度應該比外面高出兩度。滬妮坐在床沿上,慢慢地讓自己放鬆下來。那個隔壁還在哭泣的女人突然地發出了一聲很響的聲音,然後重重地摔門聲,劈劈啪啪下樓的聲音。兩個老人焦慮的聲音:“麗娟!你去那裡!……你回去!”聲音裡,帶著用力拉扯的跡象。失控的女人尖叫著:“……放開!他狗x的不要這個家了,老子也不要了!”粗大的女人佔了上風,她跑出了家門。樓裡,又恢復了暫時的平靜。房間裡熱得厲害,熱空氣逼得人無處可逃,汗水溼漉漉地粘在身上,空氣裡又多了一股汗的味道。如果可以,滬妮寧願一天二十四小時的上班。走到小小的窗戶前面,趴在桌上,那裡似乎有那麼一點風。從窗戶看出去,對面也是一棟這樣的小樓,樓頂上種滿了葡萄、絲瓜還有番茄,凌亂而富饒。上面還有竹竿搭成的晾衣架,上面掛著夏天的衣服,男人的大褲頭,汗衫,女人的褲頭,奶罩和大大的睡裙。滬妮掏出一隻煙來,點燃,慢慢地吸著。不知是誰家的電視裡放著咿咿呀呀的川劇的聲音,讓滬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在現代的大都市,還是年代陳舊的什麼地方。像每一個呆在房裡的時間一樣,很認真地對待著面前的一堆稿紙。菸蒂堆了一些,手裡的筆也不停地寫著。其實寫的東西沒有多少是有價值的,或許一個晚上,都寫不出一句精彩的句子。但還是不停地寫,生怕一停,就在世界無聲無息的最低層沉澱得更深了,怕以後再也沒有力量把自己拉出來了。隔壁女子劈劈啪啪跑上樓的聲音沉靜很久以後,滬妮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拿了一個盆一個桶,拿了毛巾肥皂和換洗衣服出門。那個堅硬的女子還沒有進屋,在走廊上拿了長長的竹竿挑了衣服向很高的繩子上掛著。地上又是一灘水了。聽見響動女子又把她冰冷的目光投了過來,只一瞬間,就收了回去。滬妮下樓,走進廚房,在走進沖涼房。裡面一股熱氣和香皂的味道。把衣服脫下來,先把衣服洗了。如果洗完澡再洗衣服,就會又洗出一身的汗。洗乾淨的衣服放進盆裡,放在高處,然後開始洗澡。重慶的夏天如果沒有空調的話,那洗澡應該是一天中最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