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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六爺輕聲問了一句,我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明旺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有點敬佩。”六爺聞言只是抿唇一笑,大叔卻笑了出來,“清朗,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不然這小子尾巴更翹上天去了,你不知道,他是天生的惟恐天下不亂,屬於要是萬事太平,就得自己生事作亂的那種人。”“嘿嘿”明旺笑了兩聲,“勇叔,難得清朗小姐誇我兩句,你就在一旁給我漏氣,難道您嫉妒我啊。”“屁”大叔笑罵了一聲,“說你胖你就喘了。”六爺就任他們說笑,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不愉的神情,只是略偏了頭看著我。我突然明白過來,大敵當前的,他們還在說說笑笑,無非是為了寬慰緊張的我,而六爺默許他們,想到這兒,我心中頓時一暖。我對六爺笑了笑,然後才對明旺說,“我要是像你就好了。”明旺一聽就更高興了,他先得意地笑了兩聲,然後才說,“清朗小姐,你可不能像我。”“為什麼呀?”我輕笑著回問了一句,覺得這樣談談講講的,心裡安穩了許多。“要是那樣的話,您就得坐在這兒開車,我去被六爺拉著……嘿嘿”他嬉笑著從後視鏡裡瞟了我們交握的手一眼。我臉刷的一下就熱了起來,手下意識掙脫了一下,六爺不動如山,只是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哎喲”那邊的明旺還沒嘿嘿笑完,頭上就捱了大叔一巴掌,“我讓你胡扯”,他立刻哭喪了臉。我微笑著低了頭,“六爺,前面轉過頭就是百樂門了,洪川和暉少的車已經轉過去了”,明旺的聲音突然傳了來,我不禁一怔,這樣冷靜自若的聲音是那個嬉皮笑臉的明旺發出來的?抬起頭看去,百樂門那個不熟悉卻深刻的輪廓瞬時映入眼底,心裡頓時浮起一抹苦澀,這裡似乎與我五行相剋,每次來都沒有好事。思緒糾纏間,車子已經轉向了百樂門燈火輝煌的大門,車子平穩的減速,然後停在了大門前。一個侍應生迅速地走過來要幫我開門,卻被先一步下車跑來的石頭一把推開,然後遮擋著門梁,伸手扶了我下來。洪川和石虎他們也早就圍在了六爺的四周,看似輕鬆自在,卻嚴密地觀察著四周。百樂門進進出出的人都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或繞著我們走開,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跟六爺他們的眼神對視。“陸先生,您來了,歡迎,歡迎,”蘇國華手下的那個高經理快步地從大門裡走了出來,到了六爺跟前一躬身,“蘇老闆讓我在這裡恭候多時了。”他一抬頭就一眼看見了我,眼光一閃,又低下頭去,“清朗小姐好。”“您好”,我衝他點了點頭。“高經理,看來今天又是個大場面啊,不然,哪會讓您出馬,哈哈,”大叔豪爽的笑了一聲,順便拍了拍那姓高的肩膀。那個高經理被拍的肩膀一歪,他尷尬的一咧嘴,“勇哥,您開玩笑了,我老闆只是好久沒見陸先生了,今晚正好包了個場,請陸先生來玩一玩。在上海,誰不知道陸先生和葉先生的牌技無人能敵啊,呵呵。”說完他話題一轉,對六爺恭敬的笑著,“陸先生,外面傳言葉先生受傷了,雖然知道沒人能傷得到七爺,可還真是有日子沒見他了。”聽著高經理若有似無的試探,我心裡猛地一跳,我知道,葉展受傷的這件事被嚴格保密著,外人根本不知道內情。六爺卻輕鬆地一笑,“他呀,從北平帶回個朋友來,可身體卻不太好,需要修養,所以他也只能天天在家陪著,人是他邀請來的,也只好如此了。”“喔……這樣,”高經理拉了個長聲,眼睛一轉又是滿臉笑容,“陸先生,那進去說吧,請。”六爺衝我一伸手,我輕輕的挽上了他的手臂,隨著他往裡走,大叔他們立刻跟上。一路上,不時有打扮或妖嬈或華麗的男男女女從我們身旁經過,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可大多數的目光卻都是落在了我的身上。顧不得彆扭,我緊緊地跟著六爺的步伐,右手邊就是那個讓我永遠不會忘記的宴會廳,丹青鮮血淋漓的包袱彷彿就在昨日,我皺了眉頭看向他處。高經理的腳步卻轉向了左邊,每走一會兒,隱約聽見了一些嘈雜的聲音,除了人群發出的喊叫聲,還夾雜著骨牌稀里嘩啦的洗牌聲。我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多少也有些好奇,忍不住伸頭往前看了看。一個看起來不大的入口被一扇彩繪的屏風遮擋著,看不清裡面,只覺得有昏黃的燈光從裡面射出來,嘈雜的聲音也越來越響,看著不大的屋子卻彷彿塞了成千上萬的人。門口有幾個穿著黑綢馬褂的健壯男子守著,他們要麼靠在門吸菸,要麼就在門附近溜達著。不停進進出出的人群裡顯然有不少他們的熟人,招呼聲此起彼伏,只不過有的隨便些,有的恭敬些。大上海的賭場基本上都是找一些租界,或者是大商會董事一類得來撐腰,有了這樣的背景,那些巡捕房的人也樂得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不出大事,他們只管抽頭就是了。我知道百樂門應該是在法租界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