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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而言,愛與恨互不相干,但對君湛然來說,似乎他的心裡只能裝的下一種情感,因為過於強烈,一種佔了上風,另一種便要退居 驚天才不過,一月而已。君湛然憑窗而立,窗外細雨紛紛,還夾著些細小的白粉,那不是花瓣,而是雪片,這就是凜南的冬季,儘管已是春日,冬日的寒意依舊流連未去。幾點冰冷打在手背上,提醒他這場雨已下了近半月。自南宮蒼敖離開之日起就斷斷續續的下著雨,自他離開不過一月,半月的雨水已經讓整個凜南的空氣裡都充滿潮溼的氣味,連朝堂上的人心也一樣,隨著灰暗的天色,所有大臣都提不起精神來。交戰一月,沒有其他國家施以援手,西溯和闌東似乎已打定了主意袖手旁觀,旁觀凜南與北絳聯手,看最後結果到底會如何。這就是眼前的局勢,包括安嘉王在內,內心多少都有些忐忑。南宮蒼敖這一戰,不會太順利,這一戰早就註定,不好打,他自己也知道,卻堅決要去,他不再攔著他,是因為知道攔不住他。既然如此,不如多作些打算。一點雨水打在窗框,君湛然低頭看了眼,眸底的神色不見起伏,從背後望去,更看不出絲毫情緒來,也不知他對前線的戰事是關心結果多一些,還是牽掛某人多一些。肖虎在屋內一角站著,也看著窗外的雨雪紛飛,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有些出神。直到君湛然轉過身來,比雨水更寡淡的話音在房裡響起,“前幾日要你辦的事如何了,還有駱遷那裡,可有什麼訊息?”“啊,是……駱遷那小子回去之後,說是惡鬼們果然如樓主所言,因為無人管束,多少有些亂來,幸好不算太過分,加上還有毒物控制,他們還不敢不聽話。”肖虎的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回答的心不在焉。君湛然想著那一頭的戰事,沒有多留意,轉身回到座椅上,半路看到自己耳畔一縷飛揚的頭髮,忽而停下腳步,輕笑一聲。“樓主笑什麼?”這一個月很少看見君湛然這樣的笑,更別說是如此輕快,肖虎不禁奇怪。“你說,若有人在我入睡之時斷去我的發,我知不知道?” 君湛然手裡正是一截斷髮。“別說斷髮,只要有人接近,樓主哪有察覺不到的道理。”肖虎大掌一揮,這話根本不用問。君湛然垂眼,在他手中的這截黑髮比邊上的短了一段,混在髮束裡還看不出來,但只要仔細去瞧,便會發硯,少了大約半尺長的一縷,明顯是被人斷去。那是在出發的那一日早上,君湛然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日的情形,南宮蒼敖以為他熟睡未醒,不知怎麼突發奇想,竟偷偷用刀割了一截他的發去。難道這東西還能有護身之用?失笑搖頭,他坐下,開啟了書桌下的一個抽屜,裡面是一個木匣,放著還未使用的素月蒙華,另外,還有幾個畫卷……當初為了這幾幅畫,他說過一些過分的言辭,讓南宮蒼敖大發雷霆,而今,它們就好好的躺在木匣之中,看到它們,眼前又浮現往昔情景,君湛然忽然想起已很久沒有動過筆。“肖虎,研墨。”提著手裡的筆,他看來是想要作畫,肖虎得令上前,如同很久以前那樣,為君湛然備水研墨。“樓主……以前在樓裡,使的都是你用慣了的南山清露,但這會兒在凜南……”“不管那麼多,只管研墨就是,水嘛,就用外頭的雨水吧。” 君湛然好似完全不在意,只是催促。這可還是對筆墨水硯萬分苛刻的樓主嗎?沒有清露,便用外面的天水?不敢質疑,肖虎還是依言去了,取了雨水來,硯了墨,君湛然竟似非常滿意,還微微點了點頭,攤開紙,沾了墨,不一會兒功夫,揮筆而就。彷彿看到遠方的景象,一副畫卷在紙上展開,群山起伏,層巒疊嶂,山巔之上駿馬揚蹄,一個男人的側影英姿勃發,散發飛揚半空,在馬背上橫刀向天,他的腳下兵馬如林,一眼望去,便是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那場面一觸即發,即便不是親眼所見,也如身在其中。肖虎已很久沒有看過君湛然作畫,怔怔看了一會兒,對著畫中金戈鐵馬,似乎已聽見了裡頭傳來的鐵蹄聲。“不知鷹帥眼下如何了……”肖虎眺望窗外。君湛然不知是聽見還是沒有聽見,只看著眼前的畫作,自語般的說:“這雨雪之水用來倒也恰當。”唯有冰寒徹骨的水,才能畫的出那戰場上鮮血淋漓的殺機。這一戰,可勝不可敗。可世上之事,並非由得你想如何便如何。煌徳已許久沒有動作,但他豈會坐視他們相幫凜南而沒有什麼反應?君湛然不信,皇座上的那位“手足”會就此罷休。南宮蒼敖此去,想要達成目的,必定不易。君湛然眼前攤著新作的畫,心思不知去了哪裡,注視其上,黑色的眸色愈加深沉起來,不見絲毫漣漪,若南宮蒼敖在這裡,說不準會瞧出其中的一抹危險一絲詭譎。但此時在這裡的只有肖虎,而肖虎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有人。”黑影一晃,從屋外樑上輕輕躍下,負責守衛的暗衛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