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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麼一喊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肖虎走近備好的桌案,開始磨墨。磨墨不是個困難的活,但要做好並不簡單,尤其是要伺候這麼一位主子,肖虎的神情嚴肅而專注,彷彿天地間只剩下面前的這一塊硯,只有那一灘墨。一手挽起衣袖,一手用力,黑墨化開,淡了不行,濃了也不妥,肖虎早就掌握其中訣竅,知道他們樓主此刻要的是什麼,一雙雙眼睛就那麼看著,帶著些許好奇,直到有一隻與眾不同的手挑了一支筆,抬起手來。君湛然抬起手腕,沒有馬上落筆,陽光曬在他的臉上,淡淡的,不見一絲汗水,也不見一點焦急,靜待的眾人卻不自覺的屏息,盯著他的手。“他當真有辦法畫出死者身前樣貌?”悄悄的,徐東林低聲向南宮蒼敖確認,“不是我不相信鷹帥的話,實在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本事。”“你看下去便知道。”視線停在君湛然的身上,南宮蒼敖抱臂回答,看他如此確信,徐東林也不再問,只等著那頭動手。俯身,君湛然沒有下筆,左手卻落在了屍首的臉上,周遭頓時一陣吸氣驚呼,要知道那可是被毀去面容的臉,那上面除了血肉模糊還有什麼?日頭濃烈,好些人身上卻一陣發涼,眼看著那隻幾乎毫無瑕疵的手沿著那張被毀去容貌的臉,一點點移動過去。死屍的臉孔腫脹,血跡斑斑,想象那觸感,定然叫人作嘔,從君湛然臉上卻什麼都看不出來,他一手緩慢移動,雙目微闔,一手臨空落在了紙張之上,下了第一筆。“啊呀!”驚歎聲從人群裡冒出,只見那兩隻手彷彿有各自的意識,左手挪動沾滿血跡,右手下筆仿若有神,那一刻沒人還記得眼前是個不良於行的殘疾之人,只看到一筆黑墨在紙上淡淡暈開。那墨色彷彿是活的,彷彿有了生命,蜿蜒展開,毫無停頓,順著某種走勢,在散著月白光華的紙上蔓延開來,下頜、臉頰、柳眉、杏眼……黑髮宛然,眉目清晰,一張美人臉躍然紙上,顧盼生姿,栩栩如生。君湛然雙目微合,神色淡的幾近虛無,彷彿他的軀殼在這一刻已然空了,是那死者亡魂依附在側,又像是脫離了塵世,只剩一雙手留在世間。在他手中,美人絕色,世所罕見,那眉目間的一點風情,令人翩然欲醉,畫本是死物,畫上美人卻像要令人忘卻世間一切,傾國之色撞入眼簾,只那寥寥數筆,竟畫出一個鮮活的佳人來。眾人無不驚歎,等那畫像完成,徐東林一眼見到,卻霎時瞪起雙目,“這!”“林秋雁!”溫如風身後殊衍低喊一聲,“我的媽呀!怎麼會是林秋雁?!”傾國之貌,嬌麗容顏,那姿態,那輪廓,不是林秋雁是誰?不是偷走血玉玲瓏的林秋雁,又是誰?當日她為求得一副美人圖,想盡辦法,而今,她容貌盡毀,橫屍城門,卻在此時如願得到美人圖,這是何等的諷刺,不知若是死者地下有靈,她又會是種什麼心情。“竟是林秋雁。”始終注目君湛然作畫,等看到結果,南宮蒼敖一挑眉宇,並不如何意外的樣子,卻表現的對君湛然的畫作十分感興趣,“她曾找你描畫美人圖,當時為何不畫?”“她相貌雖堪稱絕色,但身段並非完美,既非完美,自然不能登上美人譜。”放下筆,君湛然回答,南宮蒼敖不禁又問,“世上哪有完美之人,即便有一絲瑕疵你都不肯通融?”“與我無關,我只知道不是完美之人,不可上譜。”淡淡說完,君湛然讓肖虎收起筆墨。周圍知悉內情的人眼見死者竟然是遍尋不著的林秋雁,無不大驚失色,大為詫異,君湛然和南宮蒼敖一問一答,倒像眼下發生的事與他們無關似的,太尉徐東林不敢相信,上前追問,“當真是她?君樓主不會搞錯?這死者……確然是林秋雁?”“你若不信,可以再查。”懶得解釋,君湛然拂了拂衣袖,在肖虎端來的水盆裡洗了手,在短短時間內畫出這幅圖,似乎耗費不少精神,他的聲音比原先更沉,更緩。“既然你說是,那便是。”南宮蒼敖插話,“雖然不辨面目,但只要你願意,一樣能從身形上認出林秋雁來,我說的是也不是?”轉向君湛然,他的眼神竟然十分肯定。不知道南宮蒼敖是哪來的信心,相信他不會認錯,君湛然從袖中拿出摺扇,在扶手上輕輕敲了幾下,“把她的衣裙脫了。”“什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徐太尉重複,“脫了她的衣裙?”“不錯,讓人把她的衣裙脫了。”好像只是在說把她的手抬起似的,君湛然一指那具屍體,“若是想肯定她的身份,就讓人脫了她的衣裙。”一具面目難辨的女屍,要在眾目睽睽下脫了她的衣,這……徐太尉的眉頭打了個結,南宮蒼敖一笑,“莫非徐太尉不想找回血玉玲瓏了?”聽到血玉玲瓏幾個字,徐東林豁出去了,“來人!把場地圍了,當場驗屍!”總算沒當眾說出脫衣驗看這幾個字來,城主招來有經驗的仵作,用布幔將周圍圍起,這才小心撥開屍體上的衣料,屍身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