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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抿唇笑了笑,俏生生的臉上又浮起抹子紅暈來:&ldo;好,一定。&rdo;郭萬擔臨到門口再回頭,雖說在水鄉鎮原來也整日見夏晚跑來跑去的,但不知為何,穿了件舊紅衣的她瞧著臉蛋兒鴨圓,兩道柳葉眉,紅唇潤潤,形容氣度不是那等小家碧玉式的嬌俏,卻格外的端莊大氣,不像個山裡的野丫頭,反而像個大戶人家的大家閨秀。他笑了笑,心說也是,唯有夏晚這樣的相貌,才配得上我的六畜。只剩著夏晚和一個躺著的郭嘉了,她仍還握著他的手,從窗子望外,地主家寬敞明亮的大院子裡,幾個短工婆子們正在廚房門上出出進進的幹著活兒。婆子們間或望西廂一眼,那神情中當然帶著些許好奇和探究。當然了,想當初她爹夏黃書幾乎踏斷了地主家的門檻,她還曾為了嫁他跳過黃河,終於趁著為他沖喜就嫁進來了。要是郭嘉就此死了也就罷了,要他真活過來,看到她,會不會轉而叫突然嫁進來的她給氣死?廚房旁的水井臺子上坐著個兩眼淚痕的婦人,三十出頭,容色嬌豔,但瞧神態傻呆呆的。這是郭嘉的母親吳氏,自打半年前最疼愛的女兒郭蓮死後,就成了個半瘋子,時而清醒,時而呆痴。這會兒她大約又犯了痴病,臉上淚痕斑斑,就那麼怔怔坐著出神,家裡僱的短工婆子們從她面前走過,她似乎也恍然未聞一般,連眼也不眨。收回目光,夏晚自窗臺上拈起一枚灑帳用的硬塊糖含進嘴裡,默默的含著過時間。傍晚日頭快落山的時候,有個短工婆子端了飯進來給夏晚,待她吃罷收走碗,又送了熱水和帕子進來,收拾罷灶案,溫好熱水,全都回家了。就著婆子們抬進來的熱水,至少三天沒有洗過澡的夏晚在臥室的外間舒舒服服又洗了一回澡,洗罷之後,拿嶄新的白帕子擦著頭髮,邊擦邊走進了臥室。脫掉那黯沉沉的紅吉服,下面是件白底染著淡淡紅碎花兒的薄襖子,恰包臀,極好的勾勒著這豆蔻佳年小姑娘的腰身。她也才十四歲,雖說來之前老孃孫氏也給她看過壓箱底兒的避火圖,可究竟不知道洞房是個什麼。面前平躺著的男人連呼吸也成了遊絲,想洞房也不可能,也不知沉睡了多久,萬一就這樣死了,身上淡淡一股炕腥氣,怎麼辦?將手中的帕子拎成半乾,再解了郭嘉的衣裳,夏晚便替他擦拭了起來。不得不說,郭嘉容樣兒生的好,身材也緊緻到無可挑剔。雖說唯獨胸口有一丁點的熱氣,但混身的肌肉仍還緊實無比,全然不像是個病人。夏晚拿著塊熱帕子,從額頭到眉眼,仔仔細細替他擦拭著。打小兒就認識,但這還是頭一回,夏晚如此放肆的欣賞郭嘉的相貌。沉睡之中,他兩道墨色勻稱,根根分明的眉毛都有些格外的溫柔,增一分太粗,少一分太細,清秀中帶著幾分凌厲,帥氣之極。鼻如懸柱,自山根位置突起,增一份太蠢,少一份太秀,陽剛之氣十足。一點薄唇,淡淡的緋紅,抿成一道線,微微的抿著。自打七歲那年夏晚指認郭嘉在私塾於夫子家的小妾上茅房時,往茅坑裡扔過石頭,叫於夫子當眾扒了褲子打過屁股之後,他每每見了她,都是恨不能宰了她的兇惡樣子。夏晚端詳著這沉睡中少年的臉,回想戒尺落在他緊窄窄的屁股上,一下一個紅印時,他滿臉脹紅的樣子,忍不住貼頭在他額頭上,又不可自抑的笑了起來。那也是她頭一回見識他溫良表面下的壞。那天夜裡她獨自一個人回家,分明天還不太夜,卻總聽見身後有狼在嚎,狐狸在叫。跑在傍晚無人的山路上,夏晚嚇的一路狂奔,哭了個稀哩嘩啦,直到後來郭嘉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才知道是他一路跟在後面,裝狼裝狐狸嚇唬她。她永遠都忘不了那細瘦高挑的少年,翻著空心跟頭一路翻到她跟前,兩手著地,倒掛金鐘問她:小丫頭,往後還敢不敢多嘴?當時才不過七歲的小夏晚,挽著個小挎籃,立刻就捂上了自己的小嘴巴。夏晚家並不在水鄉鎮,而在五里外的紅山坳村。她爹夏黃書是個賭徒,跟郭萬擔的弟弟郭千斤,還有黑山坳的大瘸子是一夥賭友,在水鄉鎮合夥開賭坊,有賭客的時候坑賭客,沒賭客的時候坑彼此,說白了,就是個三兩不著的人物。她娘孫氏有個胞宮垂的病,只要胞宮垂下來,就會臥床不起,是個常年的病秧子,也不能生育。便夏晚,也是夏黃書從黃河邊的瓜田裡撿來的。所以,夏晚打小兒無人管束,四五歲起就在水鄉鎮上做小賣買,養活自己,賺銀子給娘看病,還兼帶著還夏黃書無窮無盡的賭債。這不,原本郭嘉才考中秀才的時候,夏黃書費了多少力氣,將夏晚吹噓成個天上少有地上難得的寶貝兒,郭嘉連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等到郭嘉病倒了,郭萬擔四處找不到個沖喜的女子給郭嘉為妻,五十兩銀子的聘禮,就把夏晚給娶回來了。真真周瑜打黃蓋,一個願娶一個願嫁,夏晚一塊白帕子擦拭著,守著個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