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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其實很少在水鄉鎮的,一年多大半時間都在金城郡。但只要一回來就會下地翻瓜秧兒,鋤雜草,給花授粉,伺候這些瓜秧子,看這些瓜苗子拙壯成長,漸漸脹圓的各類西瓜,甜瓜,香瓜滿地滾。他清瘦瘦的身影於湛藍的天宇下格外修長,彎腰再抬頭,一枚又一枚的翻著瓦片兒。夏晚遠遠看了半晌,傻笑了半晌,於那田梗畔兒上脆生生喊了一聲:&ldo;郭嘉,吃早飯啦!&rdo;郭嘉回頭,見夏晚還是昨日那件白麵紅底的小襖兒,提著只粗瓷瓦罐兒,挎著只小籃子,于田梗間往來走著,鵝蛋似的小臉兒笑的那叫一個歡實。他也不說話,轉身到池塘邊洗了手,拍打幹淨身子,就坐到了瓜房前的涼榻上。這五百畝瓜田中央,隔著一段兒,就會有那麼一座瓜房,房前搭著稻草簷兒,設著老油木打成,鋪著竹蓆的涼榻。在田裡勞作上半日,坐在平展舒適的涼榻上歇息,喝湯吃乾糧,望著四野那一排排整齊無比的瓜苗兒,端地是心情暢快無比。見夏晚笑盈盈遞了湯來,郭嘉伸手端了過來。伸筷子一攪,裡面臥只整整三隻荷包蛋,她兩眸含笑,立刻又捧了餅子過來,甜甜聲兒道:&ldo;吃吧,我替你幹活兒去。&rdo;郭嘉還等著這小丫頭給自己坦白從寬了,其實照他的性子,只要她哭上兩聲,說句自己也是逼不得已,求他照料照料自己,郭嘉心一軟也會幫忙的。可她顯然沒有那個意思,站在涼榻前跺了跺腳,挽起袖管子再挽起褲管子,露出白生生細藕似的胳膊腿兒來,這就準備要下瓜田幫他去翻瓦片兒了。郭嘉輕輕擱下碗,叫了聲夏晚姑娘,便聽遠處一人叫道:&ldo;少爺,少爺,不好啦,紅山坳來人啦。&rdo;夏晚見是郭萬擔家一個長工,叫郭七的,高聲問道:&ldo;七哥,來的是誰?&rdo;郭七見是新婦,摸了把腦袋道:&ldo;哎喲,我的少奶奶,除了夏家老泰山還能有誰,他還不止一個人,是帶著一幫子兵來的。&rdo;夏晚腦子一懵,心說果真,好日子才過了半天,夏黃書那王八蛋就陰魂不散的追來了。既是兵,那就真是呼延神助,看來邊關戰事吃緊,他是真的想起我來了。她也是早就想好的,在瓜田裡追了幾步,一把拉起郭嘉的手便往那瓜房裡跑。瓜房窄小,裡面自然是通鋪,夏晚死拽硬拽著把個郭嘉拉進去,再一把關上門,兩手攀上他格外高瘦的肩膀,心跳的打鼓似的,忽的躍起來便是一吻。外面的郭七還在瓜田裡愣著,嘴巴張到能塞下一個雞蛋,就那麼一直的站著。忽見另有個長工田五走過來,悶頭悶腦直衝衝兒的,似乎是想去推那間瓜棚的門,哎喲一聲道:&ldo;哥,我肚子疼,要不,你帶我去出個恭吧。&rdo;田五手裡一隻灰草鏟子正在鋤雜草,不甚鋒利了,正準備進瓜房拿塊磨刀石,出來就著池塘邊的水磨刀,瞪了郭七一眼道:&ldo;腦殼有病,吃我能代你,喝我能代你,出恭也能代?&rdo;一把將門推開,田五恰就看到郭嘉靠門站著,瘦俏俏的,昨天郭萬擔才大張旗鼓從紅山坳娶來沖喜的夏晚姑娘縱身一躍,兩隻細軟軟的手臂水蛇一般環著,正在親自家少爺的嘴。他臉紅了一紅,咳了兩聲,又將門拉上,轉身悶頭就走:&ldo;老七,走,我帶你出恭去。&rdo;郭嘉兩手微張,僵直直站在原地,望著面前的小夏晚。圓潤潤的鴨蛋臉兒,兩隻明睞眨巴著,帶著點怯和羞,更多的是忐忑,她湊上了親了一口,見他無動於衷,於是踮起腳,極費力的,軟嫩嫩熱乎乎的唇又往他唇上貼著。這是郭嘉郭萬擔家兩進大門的內外,擠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有姓田的,也有姓郭的,還有兜售瓜子兒菸葉子,青蔥水蘿蔔的,端地是熱鬧無比。人群之中,對門田滿福的遺腹子,水紅兒的兒子田狗剩忽而大聲喊道:&ldo;快看快看,郭六畜來嘍。&rdo;眾人回頭一看,果真是地主家的大兒子郭六畜,後面還跟著他昨日才娶回來沖喜的新婦。夏晚雖說年齡小,但身材細盈盈的高,穿著件包臀小布衫兒,身姿格外輕躍靈巧,至於那張臉蛋兒,套句鄉下人的俗話說,就是白瞎了一張標緻又勾人的小臉蛋兒,小姐身子丫環命,沒個好命好爹孃,活該受苦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