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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貞進了內殿，見紫檀木條案上斜斜兒丟著一本書，隨手撿了起來，是本《牆頭馬上》。她大哥李昱霖是個極為有決斷，有主見的性子，與大妹容安相處的並不好，但與容貞相處的格外好。像《西廂》、《閨怨》、《牆頭馬上》這類的話本兒，自然都曾私下買來給她看過。她可以肯定李曇年就在屋子裡，除此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甜乳酪香氣，郭嘉應當也在。文貞腦中嗡的一聲響，緩緩坐到了榻上，怔了半晌道：&ldo;小應子，你且到外面伺候著去，我在此翻本書，等著姐姐回來。&rdo;她輕輕翻開那本書，便聽到正對著的，寢室之中似乎有叮鈴相觸的聲音。那是兩隻鐲子的輕碰。但寢室的門緊掩著，什麼也看不見。文貞原來曾聽郭嘉不止一次提過夏晚，她大約是整個長安城中唯一聽他訴說過夏晚的人了。倆人常常一起伴駕，閒來退到一處，她問及他腰間常綴的那塊玉，郭嘉說，那是他亡妻的。文貞雖是二八少女，但於人心看的極透，像她父親李承籌，不過一個色中餓鬼，於她的母妃安嬪，或者太子妃周氏，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她大哥李昱霖志不在女人身上，對待女子，看似深情，實則冷酷無情，一句話，那是個沒心的人。而郭嘉則不同。他潔身自好，在妻子死後五六年的時間念念不忘，還佩著其的遺物，可見他是個重情重意的男子，於女子來說，一生所求，除了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還能有什麼？所以在郭嘉半年前去甘州之前，她趁著他不注意，搶了他身上的玉。拿玉作要挾，要他到皇上面前去相求，待他從甘州回來，就與她成親。郭嘉斷然拒絕。於是文貞假意要摔碎那塊狗玉，以此相逼，逼的沒辦法，郭嘉於是點了頭，答應回長安之後就求皇帝賜婚，成全他們的婚事。不過最後，文貞並沒有把那塊狗玉還給郭嘉，她扮了個鬼臉，轉身便跑。她是得到過郭嘉承諾，並且滿心滿意以為他回來之後必定會求皇帝賜婚的。而且，兩年的朝夕相處，他怎能就這樣抹去？徜若他從此和李曇年相親相愛，那她這兩年多的付出又算得什麼？寢室中。在文貞走過來的那一刻，郭嘉就把燈臺給吹熄了，而且，他就堵在門上，不準夏晚開門。黑天黯地的，夏晚拉了幾把拉不開門，啞聲道：&ldo;郭六畜，讓我出去。&rdo;郭嘉順手一摟，就把夏晚給摟到了懷中。他身上有股子甜瓜身上的奶香，大約入宮之前，曾抱過孩子，孩子的味道，於母親來說總是格外好聞的，她多日不見孩子，想的厲害，於是深嗅了幾口。&ldo;還想不想你阿耶能回來？&rdo;郭嘉在夏晚耳畔吹了口氣，將她往裡推著。夏晚當然想。&ldo;想不想他有一天坐到李極的那個位置上？&rdo;郭嘉又道，摸著黑，他把她壓到了方才放著沓沓的那梨木香案上。夏晚心說，李燕貞的血統都還未分明，更何況有太子，有李昱霖，李燕貞又怎麼可能當皇帝？她搖了搖頭，一隻手叫郭嘉的大手揉上，輕輕揉了兩把，他的手帶著她的手，抻平，一直勾到香案的另一側，壓她抓好那香案，在她耳邊悄聲道：&ldo;只要你敢想，為夫就能替你辦得到，敢不想想。&rdo;夏晚伶仃半世，在紅山坳的時候，也曾幻想過自己的家人是什麼樣子，但她沒有想到自己會有李燕貞那樣一個父親，也沒有想過會有李承籌那樣的伯父，和李極那樣的祖父。這是個畸形的家庭，祖父權慾薰心，叔伯是虎狼，而父親則是一頭正直的，被虎狼所圍攻的獅子。從皇帝不顧一切開始寵愛明月公主開始，李燕貞其實就只有兩條路了，要麼活著稱帝，要麼，就只有死，也就難怪明月公主死的時候一再請求，想讓李極立李燕貞為太子，因為明月公主深深知道，她死之後，兒子除了當皇帝，沒有別的活路。她道：&ldo;我父王都不曾想過，你也不要想了，那是要殺頭的大罪。&rdo;郭嘉低聲的笑著，把她一隻手也抻平在香案上，這姿勢像極了每每夏晚發怒，要打兒子時，給小甜瓜的架式。夏晚聽到外面嘩啦一聲紙頁翻過的聲音，也知道文貞還未走，就在外面坐著。不知道怎麼的，竟就有些偷奸的意味了。她心裡頗有些幸災樂禍，心說若是文貞執意不走，在外面坐上半夜，她倒要看看郭嘉要出去的時候，究竟有什麼臉面對文貞。她這幸災樂禍還沒完了……雞腿漫天風雪的。文貞深一腳淺一腳回到了棲鳳宮。她可以肯定當時郭嘉就在寢室裡，李曇年也在，顯然，郭嘉從襄陽城一回來，冒著大不諱的罪名私自跑進宮，就是去會李曇年的。他早把給她許諾的婚約給忘了。周皇后本來正在和太子生氣，見文貞一身的雪沫子，愈發惱火：&ldo;伺候郡主的人了，怎的讓她身上沾了雪，凍病了可怎麼辦？&rdo;文貞解了身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