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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解了身上樑清送給的雨蓑扔在太極殿外,深吸一口氣進了殿,這偌大的,平日裡總是站滿了人的宮殿中除了梁清所帶的駐兵,內侍和宮婢已經全給清走了,所以顯得格外空曠,冰冷。再往裡走,才是老皇帝的臥榻。郭嘉一襲束腰白袍,就站在皇帝的床榻前,而等不及登基就篡位的李昱霖並不在。夏晚於是走了過去。初到長安時,夏晚所見的老皇帝,身板挺直,神彩熠熠,雖說年近七十,但瞧面相也不過五十歲而已,然後,一天又一天的,他疾速的衰老著。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照著他溝壑橫生,白髮如銀的臉,夏晚一時之間竟沒能認出來。不用說,皇太孫謀反被抓,能登大寶的,就只有李燕貞了。方才在殿外時,夏晚就聽梁清說過,說皇帝準備退位做太上皇,要讓晉王登基。照此時病懨懨的李極,應當是真的。皇帝,天下最尊貴的人,此時躺在張窄床上,雖說錦被上繡著五爪團龍,枕頭裡墊著龍涎香甚,便捆手的那根繩子,也是最好的蠶絲質成的。可他看起來那麼孤獨,那麼無助,而且,很快就要離開自己堅守了二十年的這座宮殿,被挪到屬於後宮的棲鳳宮去了。因為他主動退位,皇位,此時將要歸予他的兒子,李燕貞來繼任了。郭嘉一臉胡茬,因為他臂生的格外長,又習慣要用力,兩腋撕開,露出裡面沾了汗與雨的中單衣,一夜橫生的胡茬,再兼那深沉冷漠的眼神,讓夏晚瞧著格外陌生。分明在甘州重逢時,她都覺得他還是當初那個輕狂少年,到長安之後就不一樣了,他時而也有曾經的頑皮,但更多的時候,那雙修俊的眉宇間藏著的,就是他此時看著皇帝的那種冷漠和空洞。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了,想過篡權嗎,或者說,想過走李極的老路嗎,夏晚完全猜不透,也看不出來。就在皇上闔上眼皮,像是睡著了時,郭嘉走了過來,低聲說道:&ldo;你照料著把他挪到棲鳳宮去,王爺今日就要登基,一切都得由我來主持,只怕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好不好?&rdo;皆叫雨洗了一夜,夏晚頭上所有的髮飾全衝雨給沖掉了,一頭半溼的發及腰而披,只覺得無比的疲憊,畢竟活著的,死了的,榮耀的,或者淪為階下囚的,都是她才剛剛尋回來的親人。在這場爭鬥中,上至皇帝,下到李燕貞,沒有輸贏,全是失敗者。她在大雨中,在城門外整整站了一夜,此時也撐不住了,本是欲要往前邁的,差點就摔跌在地上。郭嘉兩手將她撐起來,放她坐到皇帝的榻側,問道:&ldo;可是不舒服?&rdo;&ldo;倒不是不舒服,只是不知道這前路將要如何走下去。&rdo;夏晚道。她不確定李燕貞藥丸裡的水銀是否郭嘉加的,也不知道李燕貞及位之後,他們一家三口將要面對的又會是什麼。這權力的漩渦就像泥潭一樣,似乎只要踩進去,就沒有人能夠乾乾淨淨,毫髮無傷的抽出腳來,任你再聰明的人,也總有被人算計的一天。就比如李極,自恃絕頂聰明,身邊還有個文貞慧眼如炬,可也落到了今天的地步。夏晚從未有一刻,尤如此刻一般貪看郭嘉的臉。他實際上性子並不好,從小骨子裡就藏著深深的自傲,又冷漠,但論滑頭,大約誰都比不過他。雖面貌生的俊朗,但為人遠不及孔成竹那般溫柔,也不及孔成竹更懂得用言語去討好女子。他是天生的戰神,能用力量攻伐的,就絕不會多費語言,所以至今,夏晚都沒聽他說過幾句關於情愛的甜言蜜語。隨著李燕貞的登基,他是會安心做個駙馬,還是仍將站在這太極殿中,站在權力的漩渦之中,夏晚並不知道。郭嘉出了殿,她於是也跟了出來。郭嘉也不避走,直接從丹陛所雕的龍臉上往下走著,本是欲要出宮迎李燕貞的,總覺得身後有雙眼睛盯著,回過頭,便見夏晚還是昨日那件牙白的衣服,烏髮蜿蜒著,素素淨淨站在大殿的紅柱下,美的像朵白芍藥一般,兩眼中滿噙著悲傷,彷彿生離死別一般。上一回叫她這樣看著,還是當初他要離開紅山坳,赴河口救郭興的時候。郭嘉於是折了回來,道:&ldo;此事拖延不得,只要王爺登基,大寶穩定,我就去棲鳳宮找你。&rdo;夏晚深深點頭,道:&ldo;好。&rdo;郭嘉下了丹陛,到次一臺的丹墀上,再回頭,便見夏晚依舊在哪兒站著。他還急著要去晉王府,把病重的李燕貞給帶到宮裡來,以穩朝綱。再走了兩步,驀然回頭,郭嘉便見正要轉身,她居然兩眼都是淚。不得已,他又兩步奔了回去,柔聲勸道:&ldo;等你爹登基了,我就帶你回水鄉鎮,好不好,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rdo;夏晚搖頭,但依舊在哭。郭嘉還甚少見夏晚哭過,也從未見她如此無助過。她仰面看著他,並不說話,手背揩了把臉,淚依舊往外湧著。她看起來也是疲憊之極,想靠進他懷裡休憩片刻,可又強撐著,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