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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是進了廚房後那耳房,不一會兒出來,氣急敗壞問道:“娘,我的床了?”楊氏哦了一聲:“拆成板子生火了,怎的,西屋那嶄新的大床睡不下個你?”寶如聽著腳步聲已至,不及穿衣,連忙鑽進了被窩裡。也是奇怪,她一顆心又怦怦跳了起來。季明德在院中站了片刻,終於撩簾子進來了。寶如剛抹完精油,滿室馥郁濃香,訕訕兒的笑著,圓眼睛圓鼻子圓臉,一張小臉無處不甜的小丫頭,裹在被窩裡,微微隆起的鴛鴦戲水面兒錦被,勾勒出她瘦而修長的身形。季明德覺得牡丹香氣濃而霸冽,全然不如寶如身上那股少女香氣更好聞,但這種直白的香氣太過濃烈,他此刻兩鬢突突,那還需要吃加料的餃子?“怎麼還不休息!”季明德解了外衫,往牆上掛著。寶如忽而一聲嘆,趴起來問道:“明德,你在隔壁這麼久,是跟胡姐姐聊天兒麼?”在床上聊天兒。不叫大嫂叫姐姐的時候,寶如是自發把胡蘭茵歸在季明德另一房妻室的位置上的。這小丫頭會吃醋了。季明德道:“不曾,大伯孃身子有些不好,我照料了片刻,並未見過大嫂。”見了也要說不曾見過。寶如見季明德眼睛往下掃著,自己低頭看了一眼,被子似乎沒有遮嚴實,她連忙揶著被角。季明德鋪開宣紙,蘸墨,顯然是要練字了,燈下唯筆挺的背影,燈照過來,那隻不時而動的手,影子恰就在她臉的位置。他常在青磚上練字,除了給書院先生們教的功課,幾乎很少用宣紙。青磚上的字旋書即幹,並看不怎麼清楚,所以寶如還從未見過,季明德的字究竟書的如何。她勾指拉過季明德掛在床尾那件青直裰,將自己裹了起來,湊頭過去,只一眼,暗讚一聲好書法。不必上好的宣紙,他拿一塊青磚竟也練出一手鋒利、爽勁、動感與氣勢兼足的行書來。再看他的手法,下筆有如驟雨疾風,抖腕詭異莫測,人常言看字識人,就他這筆字,完全看不透他的內心。寶如小腦袋漸漸兒往前湊著,莫名覺得今夜墨香亦有味,季明德身上那股帶著些風沙氣的男性氣息,也無比的好聞。季明德忽而回頭,寶如眼兒半眯,鼻尖幾乎觸在他的肩膀上。十月已寒,這屋子又未生炭火,冷如冰窖。她兩頰格外紅豓,季明德一隻冰涼的手背輕拭,臉頰紅的燙人。顯然,楊氏那盤加了料的餃子這會兒開始起作用了。……沫渣在窩裡。“你這個人,就像你的字一樣,詭詐,可怕。”寶如翻身拳頭輕捶床板:“方昇平是你義父,那關山裡那場劫殺,你也參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