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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婆婆一走,寶如大鬆一口氣,又去摸床上的花生來吃。再等了大約一刻鐘的功夫,楊氏又進來。接著有人進來擺席面與酒,剛擺好,外面一陣沉沉腳步聲,挑簾進來的想必是季明德。老孃方才在隔壁大鬧一通,估計是個人臉上都掛不住,他倒還聲音平和:“娘,兒子自會照料寶如,你快去歇著吧!”燈照的紅蓋頭影影綽綽,寶如可以看到婆婆和丈夫的影子。楊氏一把扯過季明德,指著牆上那幅畫兒,聲音壓在嗓子裡:“爭取一回就有,明白否?”季明德虛推著母親,應道:“兒子曉得,您快去吧!”終於關上門,他在門上停了片刻,仰了仰脖子,再轉過身來,寶如看不清他的臉,只見他走了過來,停在自己面前,站了約有三息的時間,才伸手取過桌上稱杆,輕輕一下挑起蓋頭。寶如總算看清楚季明德的臉了。他是個很清秀的男人,面白膚淨,頜下略有青青胡茬,一件正紅色,白衽的圓領袍子,襯的他臉略泛著些潮紅。他也在看她,牽唇笑了笑,雙頰旋即漾出深深的酒窩,叫燈影襯著深深的眉眼,倒是別有一股尋常男子沒有的甜與溫和,看得出是個性子很好的男人。彼此才看第一眼,他眉間略有些無奈:“辛苦你等得這麼久!”寶如應付著笑了笑,心裡卻在暗猜,方才在隔壁,他與胡蘭茵兩個吃合巹酒的時候,都在說些什麼。平常人一生一生只入一回洞房,季明德卻是享了齊人之福,今夜第二回 喝合巹酒,他熟門熟路扶寶如起身,拉開椅子讓她坐下,揭開砂窩蓋子盛了碗麵遞給她,特意在上面壓了兩筷子雞絲,說道:“只怕你也餓極,不必拘禮,快吃吧!”寶如接過碗來,挑眉飛快看了一眼,恰對上季明德的眼睛。他一雙眸子裡滿是長輩看孩子的慈愛:“快吃!”說罷,他忽而起身,湊了過來,執過桌上酒杯斟了兩盞酒,將一盞遞給寶如,自己獨擎一盞,接著便將手伸過來,拉過寶如擎杯的手,隔著一張小桌,二人都是特別怪異的姿勢。離的太近,寶如能聞到他鼻息間略略的酒氣。季明德見寶如還怔著,自己先一杯飲盡,將手推向寶如一側,勸道:“這是夫妻必行之禮,快喝了它!”寶如會喝酒,曾經在京城,還是相府小姐的時候,喝的都是梅子、桑椹、茉莉那類東西釀的甜酒。但如今不能跟那時候相比,曾經位極人臣的祖父和父親都死了,曾經相府小姐的日子,也早已離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