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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戲樓之中安靜到針落可聞,鴉雀無聲。忽而,大幕無聲拉開,竟沒有一聲樂響,一個穿著襴衫,妝過眉眼的青年男子就那麼上場了。“君實居喪已三年,一朝復朝,帝命吾作豐城縣事,今走馬上任,安一方百姓,可告慰雙親泉下之靈,心中不勝歡喜。唯一點苦惱,便是膝下無所出,夫人勸我要納妾,而納妾非我本意,這可如何是好?”男子緩緩吟著唸白。寶如噗嗤一笑,心說古往今來,居然還有夫人主動納妾,男子不肯要的,我且看看這人是誰,為何拒不肯納妾。就這麼著,她就把一出無樂相伴的戲,給看下去了。季明德出了戲樓子,戲院裡空曠無人。他只在樓前略站了片刻,便一個人大步出了戲院子,沿方才的原路返回,腳步匆匆,走了約有一里路程,翻身上馬,折身再策馬,卻是往義德堂的方向。到了義德堂進了後院,他並不下馬,稻生從後面氣喘噓噓而來:“尹侍衛長眼看就要到了。”季明德解了那件寶藍色的蟒袍丟給稻生,下面是件青直裰,他撩起前擺捲到腰間,躍下馬,伸了兩根手指道:“先不必急,待他進了戲院二進,再關門打狗。”稻生咧嘴嗨嗨一笑,與換了藍直裰的季明德二人分頭行動,出義德堂不遠,只待敲暈那跟在後面偷偷摸摸的眼線,仍是往牡丹坊而去,前後,也不過一刻鐘而已。戲樓子裡,寶如聽著聽著,明白這故事的來龍去脈了。這是前朝一位名臣司馬光的故事。司馬光進士及 關門打狗寶如漸漸看起了興致便鑼鼓笙簫皆跟上小花旦滿臺亂竄的鬧著花蝴蝶一般。一會兒司馬光的丈人丈母孃上場了一會兒爹孃哥哥來了齊齊兒的勸著嘆著念唱作打起來,人人都有一套說辭。司馬光據理力爭,張氏哭天搶地寶如也不覺得煩躁,眼瞧那司馬光叫夫人逼到無可奈何,氣的吹鬍子乍眼竟忍不住大笑起來。戲院大門上貼著歇業一天四個醒目的大字漿糊都還未乾。門上並不上鎖,是從裡面閂上的。像牡丹坊這種戲院經常會這樣比如齊國公尹繼業還朝帶上幾個小妾一起聽戲就會勒令戲院閉門謝客。二進的大門敞著亦空無一人,西斜的日光照著圍牆影子投落在地上,為了不擋視線院子裡連顆樹都沒有的一切皆是啞然,唯有念唱之聲隱隱,這是院子裡面的小戲樓裡有人在聽戲。尹玉釗微服而來,竹葉青的素面袍子,兩道過分英挺的眉,下面一雙深目仿似古井,站在正門上良久,回頭,長街上人來人往,卻不見去義德堂跟蹤季明德的人回來。顯然,讓寶如自己聽戲之後,季明德抽身,是去義德堂處理雜務了。他是聽秋瞳說的,說寶如在榮親王府過的不順心,季明德今天包了整座牡丹坊,叫寶如親自點戲,聽戲,好好兒開懷一日。他本是個冷靜而理智的人,也隱隱覺得其中有詐,但腿腳不由自己,命侍從們在外等待,一個人翻牆而入,就進了戲院子。二進三面圍起的看臺高而森然,這種平日裡鬧熱無比的地方,人去樓空之後,便有種各外叫人滲骨的寂靜。那總是紅幔深垂的大戲樓子,像只巨獸大張的嘴一般無聲的矗立著。越往裡,尹玉釗就越覺得這是出空城計,恰這時,於嬉嬉嚷嚷的念唱聲中,夾雜著一絲叫他無比熟悉的笑聲。這是寶如,她果真在此聽戲。尹玉釗不由往前跑了兩步,心中還在琢磨一會兒進了戲樓,該怎麼跟寶如搭話,哄她笑兩聲,也不過個傻丫頭,他的妹妹而已,憨乎乎的笑,撓在他的心頭,莫名的癢癢。他像個初入愛河的毛頭小子一般激動,心跳如鼓,那張多少年沒有紅過的臉,火辣辣的發燙。戲樓中樂聲驟然高昂,唱聲也起,裡面一個旦角疾聲唱起,是在數落著什麼,緊接著男聲和上,一唱一和,緊張到喘不過氣來。迎面數支冷箭突其不備的襲來,直衝尹玉釗的胸口。耳後風聲呼呼,亦是冷箭。他暗罵一聲狡詐的季明德,果真有伏兵。就地一滾,轉身便要往來路跑。戲院二重的門不知何時已悄然合上,尹玉釗抽劍打著如雨般飛來的箭矢,眼看三面環繞的戲樓上皆是弓箭手,再無處突,轉身躍上了二層高的戲樓,正準備從後面突出去,才走兩步,揚天一張大網漫天而下,就將他給罩了起來。結實無比的魚網,越收越緊,一根長劍全然無用力之處,尹玉釗左劈右砍,正掙扎著,三個土匪跳上了戲臺。季明德一襲青衫,前擺掖在腰帶之中,一臉陰森森的笑,語氣端地是刻薄無比:“大舅哥不在胡市上吃奶,今兒怎麼進戲園子了?須知這地方只有戲子,並沒有奶媽,你怕是來錯了地方。”尹玉釗背上的傷還未痊癒,叫指頭粗的魚網勒緊,裹的喘不過氣來,咬牙道:“季明德,這是長安,非是你秦州的草莽山林,本侍衛長是奉皇命來此辦差,延誤了時間,只怕你交待不起。”季明德笑的極其無賴:“皇命?本官才和皇上吃完中飯,沒聽說有什麼皇命需要侍衛長單獨乾的。”他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