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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方才還一臉笑融融,甜的像塊麥芽糖一般的寶如,雖仍還在竭力維持著笑臉,但唇角幾番下撇,已是在強撐笑臉了。他回頭的瞬間,寶如往後退了退,盛了勺子自己做的蕎麵攪團過來,一股淡淡的苦味加著深深的泥土味,還有股子焦糊味兒,難吃無比。寶如慢慢咀嚼著,沒想到自己做的飯竟然這般難吃,嚼了幾口不敢再嚼,努力伸長脖子,將它吞了下去。季明德遞了盞溫水給寶如,她立刻揚頭,一口灌了下去,起身便回了臥室。蜷在床上,寶如聽到野狐進了屋子。“怎麼暈的?”季明德問道。野狐道:“大約是凍的,反正就暈了。”“不可能。”季明德一聲嗤:“懷良的冬天,比長安還冷她都能受得了,怎麼可能就凍暈了?倒是福安郡主如何,還能不能撐得住?”野狐道:“郡主很好,除了施粥,還親自添柴熬粥,攪粥,燙傷了手也沒有哼過一聲,百姓聽說是榮親王府的福安郡主在城外施粥,奔走相告,來討粥的人排成了長隊。”原來李悠容也去施粥了,寶如心說難怪我今兒沒見她。季明德解了掖下衣帶,仰起脖子輕甩了甩右側肩膀,疼到撕心裂肺。他轉身進了書房,野狐依舊塌肩,跟在他身後。“福安郡主是連帶毛的雞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的嬌小姐,養在深閨從未出過門,施了一天的粥不喊苦不喊累,卓瑪一個自幼在草地裡打滾的土蕃姑娘,體質比她好得多,為何郡主行,她就不行?”季明德道:“福安郡主什麼時候歇息,卓瑪才能歇息。若她再裝暈,就拿冷水潑她,把她給我潑起來。”野狐面露難色:“小的和稻生也曾唬過,但卓瑪姑娘的性子,大哥是知道的。”季明德涮過口,刮過胡茬的臉在窗外映進來的雪色中泛著淡淡的冷白,站了許久,反手從腰間掏了塊桃木符出來,上面刻著金體的明德二字。這是季明德的兵符,秦州八道土匪,見符如見人。持此令,便如大哥親至。“野狐,你記得胡蘭茵嗎?”季明德一把推開窗子,望著琉璃瓦簷上往下飛揚的大雪,問道。野狐猛得一個機靈,胡蘭茵,另一個大嫂,要說野狐夢裡頭一回夢見和女人有那會事兒,那個女人就是胡蘭茵,風騷妖豔,美豔痴情,這輩子,任他忘得了誰,也忘不了胡蘭茵。“記得。”季明德道:“當初在洛陽,她曾百般糾纏,最卑微的時候,甚至連為人的尊嚴都不肯要。但據霍爽說,如今她過的很好。你方大爺把會川一帶的盤子給了霍爽,如今她是那一帶有名的匪婆。與霍爽一人一馬,躍馬江湖,人人聞之膽寒。”野狐往後退了兩步,流海遮面,唇笑成彎勾,從身後豎了只大拇指出來。季明德拍了拍野狐的肩,將桃木符丟給他,道:“若她實在太軸難以制服,就送到會川去,讓霍爽和胡蘭茵替她找個男人,或者能制一制她如今這一門心思軸著腦子不肯改悔的病。”若說胡蘭茵還因為那豐盈的體態,並那溫柔以待下人的好脾氣讓稻生和野狐兩個喜歡的話,卓瑪身材不如她,脾氣也不如她,除了巴著季明德,見了誰都當惹人厭憎的癩皮狗,他們自然也討厭她。一把捏上桃木符,野狐轉身就跑。季明德在隔間擦過身,才進臥室。此時天還早,檀木大床的床框處,探出半個肩膀,並一彎黑密密的長髮,纖指襯著銀鉤,暖玉般的膩白。季明德止步,伸手在那細細的指頭上輕撓了撓,繡著碧霞雲紋的床帳裡閃出張圓圓的臉,寶如伸手便來解他的中單。那道傷疤雖凝了血,但還需要塗些消炎止痛的藥。藥膏是霍廣義送來的,淡淡的麝香冰片味兒,寶如儘量輕的塗沫著,他的肌肉,隨著她的手而震顫。 出門“你是因為卓瑪那天說的那番話想證明自己不是個米蟲才去的校場吧。”季明德回過頭來盯上寶如圓濛濛的雙眼直盯著她修眉間青意浮浮他思來想去要找問題的原因,也想解開她的心結。寶如本就跪在床上,揚起一隻細腕食指上還沾著乳白色的藥膏:“我錯了,我誠心悔錯,但求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季明德重又穿好中衣並肩躺在床上,將寶如圈入懷中:“正如你所說妻子有妻子的責任你的責任就是把季棠給我生出來除此之外外面的事不要想,不要管我是男人,是你的丈夫會保證只要活著就會回來見你。便死,也會到你身邊才死。往後永遠,永遠,都不許為了呈一時之勇,把自己置入危險之中。”便上輩子,叫人剁了腦袋,他也是奔到她身邊,才死的。寶如依舊是那句:“我錯了。”季明德在她眉間吻了吻,一笑,道:“睡吧。”寶如就依在季明德的右肩處,冰涼涼的冰片麝香味道,嗅之清涼,卻又使人興奮,身邊的季明德已沉沉睡去,她卻怎麼也睡不著。季明德想把卓瑪送到秦州去的話,她兩隻耳朵乍在門上,聽了個分明。就像胡蘭茵被送走一樣,其實她心裡也沒什麼歡喜。略略的遺憾,她將永遠都不會知道,徜若卓瑪果真是個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