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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讓人眼也醉了,神也痴了,兀自亮了笑。皇帝坐在舟頭,聽聲回身,笑招招手:“快扶妙小儀下來。”“怎麼是讓她們扶。”雲露揮開宮女,狹長地眼兒一眨,水靈靈地討喜,“若不是皇上親自來扶,我是不下去的。”皇帝聽了沒怪罪她,反而一笑,親自溫柔體貼地扶了她下來。小舟微漾,粉荷自開,紗裙叫它勾了一下,又軟垂下來,晃如水波。“皇上不怪我的自稱沒規矩?”“天清水秀,置身其間何必在乎那些瑣事,反而累贅討嫌。”她柔軟地小手還搭在他手心,他本也不是墨守成規的人,不在意地饒過了她。舟頭站著的宮人一撐竿子,二人便慢悠悠地在芙蓉間穿行。她搖了小腦袋一嘆:“沒想到皇宮裡也有這樣鍾靈毓秀的景緻,確實讓人心情都好起來了。”皇帝忍不住去掐她的小臉兒,取笑道:“難道入宮前,你還出過家門,遊覽過名川大山?”那感慨地樣子放在她稚嫩的臉上尤其不符,像是看過更美更好的景色,說著由衷卻不會驚歎地誇讚。她話也不回,竟不客氣地將皇帝的手拍下來,且還瞪他一眼。並非是女兒家的嬌嗔,當真是睜溜了大眼一瞪,而後悠悠然低頭撥弄起水花兒來了。把皇帝都瞧得一怔。延熙帝這個人,你攀上去,他不一定搭理你。但你不理他了,又是在他還稀罕你的時候,他反倒要興致勃勃地湊上去。“朕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她伸到舟外的手,映在碧水粉荷裡,像嫩生生地藕節。他將她的手拉回,連帶著將她視線一起轉移到自己身上,“朕知道你今日不開心,有氣就發作出來,別悶壞了,嗯?”虧得湖間無人,那行舟的還是個宮女兒,不然輕巧露了手腕以上的面板,少不得要被人說傷風敗俗了。但皇帝一向圖情趣,規矩在該守時守就罷了,何必被它束了手腳?雲露也知道他不會怪罪,此刻反而拿喬,只低著額,嘟著嘴兒,扭身取開手道:“皇上怎麼就知道我不開心了。”“世間萬事,只有朕不想知道的,沒有朕不知道的。”皇帝挑了挑眉,揹著日光,溫柔地琥珀色眼睛逐深,彷彿化作了一潭深水,讓人難探究竟。偏她是破壞氣氛的高手,此刻靈動的大眼微抬,盈盈笑道:“那皇上就沒發現,我是氣悶了所以想玩水?”皇帝頓時覺得方才做的事在自打嘴巴。他頓了片刻,哼了一聲,帶著幾分威嚴壓迫,“朕看你是想消遣朕,圖自己開心。”“臣妾豈敢。”她沒一點被震懾的自覺,眼裡盈著笑,又伸手指撥了兩下水,水分兩側,包容而溫暖。那卸下規矩束縛,輕鬆怡然的模樣,如魚得水,悠遊自在。他定定看了許久,只覺美景難得,終究沒捨得怪罪。“到了水裡,膽子都跟著變大了。”“我單名一個露字。”舟速不快,她挑中了一莖盛開的小粉荷,便探身掐下來,輕嗅著道,“因五行缺水,露中有雨,父親才取了這個名字。因此讓我得了水,就好似火裡潑了油,自然助長我的氣焰。”她臉頰暈了粉色,笑顏俏麗,恰似那朵粉荷可愛。“回去做荷花鱸魚吃。”她揚了揚手裡的花兒,早不見了方才的悶悶不樂,彷彿世間最普通不過的一個採蓮女,有荷就能開心。缺水之說倒不完全是她瞎掰,在現代,大家族裡反而有這些忌諱迷信,因此她前世的名字裡有一個“沐”字。但這具身子或許是晨早出生,所以她父親用“露”當名字吧。皇帝奈何她不得,便暫且縱了她。那笑也當真好看,他邀她泛舟,本不過是隨意之舉,但能見到這樣愜意地笑容,此行就不枉了。“會不會唱歌?朕想聽採蓮曲。”他突然來了興致問。她笑容微僵,用荷擋了擋,悶悶可愛地道:“不會。”“唱來聽聽。”“……真的不會。”“朕想聽。”她聽完又是一瞪,眼兒睜似貓眼圓,渾身像炸了毛一樣生氣可愛,讓人說不出是想安撫她好,還是繼續惹她生氣得好。皇帝忽然覺得,比起逗她笑,看她這副模樣,竟是萬分有趣。後宮裡,會在自己面前真正發脾氣的女人,好像還真沒有。“朕想聽。”他悠悠地又重複了一次,眼也不眨地盯著她。她狹長地眼睛劃開笑,慢慢覷他一眼,有一瞬間讓皇帝覺得她似笑非笑地模樣,像在說“你別後悔”。“皇上有命,豈敢不應。”她現下雖仍是笑,卻讓人一看便知是帶了火氣,像怒放地紅蓮,燒在江心碧水,說不出地嬌媚動人。她清了清嗓子,揚聲即唱:“採蓮秋水畔。窄袖輕羅,暗露雙金釧。照影摘花花似面……”曲是好曲,詞也是好詞,她聲音又一向清脆動聽,合著搖櫓拍水之聲本該是貼合的。但事實上,卻是天上孤雁哀鳴,水裡鴛鴦驚起,連槳聲都被她唱亂了,舟兒偏搖了幾下,才堪堪行穩。皇帝扶著額,忍了一整首走音走的奔騰狂放地曲子,等她終於唱罷,才吐出口濁氣,嘆道:“朕再也不想聽了。”“皇上要是早聽我的,怎麼會遭這罪呢。”她原是惱的,此刻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