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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主子為人豁達,不事事上心盡力,卻掐準了要緊之處。在後宮,確實這才是長久之道。難為她年紀不大,卻能看得比自己還明白。且她不顧忌自己是皇上派來的人,肯說出這樣的話,最是難得……良辰倒是看不慣和樂,只是因為主子待她客氣,自己才忍下滿腹的話不曾言說。她瞥她一眼,咬了下唇,仍是仔仔細細地為主子梳髻簪釵。西苑渠流連環,池湖假山組群,景色優美,風光宜人。雲露一路悠然而行,流連兩道風景,卻忽而在半道上碰見久不見面的謝嬪。對方自落水後好生休養了一段時日,如今見到她,倒是不變原先的腔調,只是更添了一抹無言地謹慎。“還未當面恭喜過謝嬪晉位呢。”她行禮後淺挑了眼兒,笑看對方。這話用慢悠悠的語調說出來,顯得不尊重。但她受寵,謝嬪也不能多說什麼,只能忍下心裡頭那口氣,衝她點頭示意。雲露不在意她開口,又笑問:“臣妾送給謝嬪的花,不知現在長得如何了?”謝嬪喉嚨裡好像吞了梗子,噎得氣上不來下不去。她推了自己落水不說,事後還送來一枝沒過兩天就掉光了的菊花,諷刺的意味不用說,讓自己又是難堪又是心懼。實在不敢再招惹這個瘋子了。滿後宮裡,哪個妃嬪會明晃晃的把人推進水裡,事後不止安然無恙還得蒙獎賞?手段高不高另說,就憑這份果斷,也讓她這種掙扎求生的人心生懼意。但她表面上是不能露怯的。“可見妙小儀並不懂得種菊,花折了枝後沒幾天就落光了。”“臣妾自然不如您懂菊。”雲露笑後輕吟,“寧可枝頭抱香死,不曾吹落百花中。”她掩扇兒低了低眼,在滄海樓前停步,笑看謝嬪一眼,就先她走了進去,全不顧後面那人青了的臉色。安從低聲:“主子,妙小儀委實不顧尊卑規矩了些。”謝嬪兀自氣悶須臾,妥協般地嘆道:“她要先行就讓她先行,我雖依靠著錦昭容,卻仍然只是謝清如。在皇上面前,又如何比得上她‘尊貴’?”安從雖為主子覺得不忿,但知道後宮就是如此,品級不過圖個面子上好看,最要緊的還是得不得寵。平白為點小事狀告上去,吃虧的還是主子。她垂首低眉,不再說話。登上滄海樓,正堂是皇上與官員吃酒的地方,右邊兩間,一為命婦所用,另一間已聚了不少妃嬪。六扇菱花隔扇大開,正對著湖面,此時已有十支龍舟停泊在岸邊,舟上大鼓安設,人員齊備,蓄勢待發。雲露繞去妃嬪在的隔間裡,高位中皇后、淑妃、瑾妃已然到了,錦昭容、沈芬儀、錢麗儀亦然,看來又是憐妃要做那姍姍來遲的壓軸之人。她才到,就有一個小宮女捧著各色絲線綁縛的粽子呈上來,她好奇地露了笑,問:“這是什麼?”“妙小儀果然不是咱們凡塵俗人,連個粽子也不識得了。”錦昭容把玩著腰間新佩的香囊,輕笑著打趣兒道。“昭容娘娘何苦來笑話臣妾,粽子誰人不認得。”雲露斂裙入了座,接話笑道,“只是臣妾認識的是它還是白淨的時候,如今它塗了妝粉,披上華裳,還真認不得了。”雅間裡立時傳出一陣兒笑聲。皇帝問起,底下人報給福祿,福祿便笑嘻嘻地把這一遭說給皇上聽。皇帝也忍不住樂。“你看粽子腰裡系的線,另一頭皆穿著一張小紙條,上面有題,是皇上出的。你且擇一答出,才能吃這粽子。”沈芬儀搖扇提點道。她這一回出事卻比上回要沉得住氣,表面全無喪氣,見雲露看過來,仍是笑著。讓雲露不禁佩服,後宮裡的女人但凡跌倒過一次,下一次總會愈加難纏。她手指點了一個紅色線系的,宮女才要呈上來,卻聽那邊汪婕妤道了一聲“慢”。汪婕妤的目光從窗外移回,瞥著她笑:“我原先正想選那一個,恰好妹妹來了,宮女就先讓了妹妹選……”她停住了嘴,那意思表現的很明顯,識相的就把這個讓給我。其實她向來不喜歡吃粽子,所以到之後只圖看龍舟的熱鬧,沒搭理那個呈粽子的宮女。也因此妙小儀一進門,宮女就先轉方向去了對方那裡。如今她聽了規矩,原是皇上賞下來的,自然要吃。但爭強好勝的性子一出,就偏要搶了妙小儀才選中的,出口這幾日積的怨氣。這樣才能吃得開心不是?“哦。”雲露點點頭,收回視線取來那粽子,就此解下了紙條兒,沉吟起來。她這樣目中無人的態度,換了誰不惱?更何況汪婕妤又是一點就著的性子。她當即高聲惱怒地喊了句:“妙小儀這是要在大節慶裡,與我相爭?”這話的意思就是,你敢在節日喜慶的時候和分位高的妃嬪爭東西,鬧得大家不高興?雲露奇怪地看她一眼:“汪婕妤方才與臣妾說明了這粽子會到臣妾手上的前因後果,臣妾也已知曉了,怎麼又和‘爭’字扯上了關係?”那副懵懂不明的樣子,放在皇帝眼裡是可愛有趣,放在妃嬪眼裡那就是——挑釁,找死,不知好歹,火上澆油!更何況她裡外裡的意思,就是在說這東西可是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