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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未曾迴歸陳國;應國國公府也率軍出戰,多有收穫,只是最為好戰的二公子李昭文,似被父兄限制,麾下兵馬不多。」
「即便如此,也以少打多,打得党項國名將丟盔棄甲。」
李觀一點了點頭,他自己都未曾發現一種相談時的自然,有提起茶壺斟茶的聲音,然後那幕布微微揚起,從縫隙裡可以看到裡面少女裙襬,聲音清澈安寧:
「請飲茶。」
「多謝。」
李觀一回答,喝茶時候覺得是他喜歡的那種口味。
李觀一看著卷宗,明明是應國,陳國,突厥草原,西域大漠發生的事情。
且前後時間不一,涉及到了軍陣排布,商路流通的品類,應對對外商業的收縮和擴張,僱傭騎兵,以及西域滅國征戰,可是此刻在李觀一眼底,這些事情,分明就是一件事。
天下大勢,風起雲湧!
陰謀,陽謀,決斷,廝殺,爭奪,說到底。
這不過只是那一句話罷了。
「赤帝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突厥草原,南國曰陳,中原大應,關外豪族,北域軍閥,西域大漠,群雄並起,豪傑相爭,彼此都看到了這天下的變化,而後都做出了自己戰略之下該做的事情。
而後在同一時間,大步前行。
在墨家弟子跋涉,為了自己的理想抵達江南的時候,大漠之中的攝政王正用雙刃戰刀劈斬党項國貴胄的首級,跛腳的狼王踏上天下;
在李觀一和諸多宮主一起面對青袍長生客的時候,突厥的大汗王勘破了應國的決斷,用草原的彎刀撕裂了最初的約定,然後召集重騎兵之王。
李昭文的金翅大鵬鳥在天空盤旋落下,陳國已換立了太子,薛家開始人心浮動,天下有數的守城名將提起了自己的兵戈抵達了前線。
而在這個時候,應國的太子和二皇子之間的爭鬥逐漸彰顯出來,突厥七王為了自己的志向在和應國公主談笑。
姬子昌和李觀一談論天下。
蕭無量和陳文冕角逐党項。
他們手中的長槍用摧山斷嶽的姿態猛然遞出,鑿穿了党項武師熾烈的胸口,撕裂党項人的豪情壯志,鮮血湧出,中原的將領們高唱大風,姬子昌提起那把劍,將赤帝最後的餘暉託付。
這一切,皆是在同時發生的。
這天下,何其壯闊。
這天下之人,何其苦楚。
突厥大汗王,鐵勒契苾力,應國國公府,姜永珍,姜素,陳鼎業,姬子昌,宇文烈,賀若擒虎,第三神將,嶽鵬武,越千峰,陳文冕,陳輔弼,蕭無量,陳鼎業,破軍,元執,文鶴,七王……
李觀一。
那少女卻忽然注意到,在幕布背後的人呢喃著什麼,最後他安靜坐在那裡,而後帶著一縷自嘲,平淡地道:
「百流爭渡。」
「天下英雄,真如過江之鯽。」
「李觀一什麼時候也是這些人裡的一個了啊。」
他站起身來,袖袍翻卷落下,猩紅色的戰袍上是暗金色的麒麟紋,無論他是否願意,但是這戰袍下的手掌,早已經沾染了比起江湖上的惡人更多的鮮血。
少年人的嗓音溫醇寧靜,帶著經歷過十萬軍陣級別廝殺之後的鎮定從容:
「祖老說過,或許是氣運如水流轉,每每到了最後的時候,天下氣運反倒是會爆發出一個不遜色於開國時代的高峰,猶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可其實如人的迴光返照。」
「這十年間的事情,比起過去一百年都要風起雲湧。」
「六十四卦的首卦是乾卦,大哉乾元,萬物之始,可是乾卦開始於【潛龍勿用】,卻結束於【亢龍有悔】,或許是這個道理。」
李觀一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無意識地說多了些。
他其實已是有警惕性的人,只是不知為何,或許是茶水太熟悉,或許是那個人和自己交談的時候,一舉一動都自然平和,或許是心裡的本能。
那穿著青雲紋衣裳的少女也在李觀一的談吐中,真切感受到了這一年多離別的分量,人會在一瞬間老去,也會在短短的時間成長,對面那個人,已經不再是最初時候的藥師。
最初那個少年得過且過,想著的只是能多攢點錢,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眼界和判斷力,不會從這些支離破碎的情報裡面,平湊出一整個波瀾壯闊的時代,看到其中的英雄。
少女眼底神色安寧溫和。
這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