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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已經63歲了。
眼睛早花,兩鬢斑白,他正戴著老花鏡,坐在北影廠主樓的辦公室裡,看新鮮出爐的《電影新作》和《電影作品》。
一本是上影廠的刊物,一本是峨影廠的,與北影廠的《電影創作》性質相同,都是接收劇本投稿的平臺。各廠心有默契,也暗中較勁,你拍出一部劃時代的好作品,我就要拍一部更劃時代的好作品。
“沒一個能看的!”
“不值一提!”
汪洋粗略掃了一遍,還挺傲嬌的哼了一聲,起身背手,晃晃悠悠的下了樓,也奔食堂方向走去,一路碰到的人,無不恭恭敬敬的叫一聲“汪廠長”!
北影廠第一任廠長是田方,田壯壯的爹。
第二任就是汪洋,他任職35年,1986年才退休,在他掌舵下北影廠達到了巔峰,很善於培養人才,四大導演、四大攝影、三朵金花都出自他手。
劉小慶就是三朵金花之一,原本都是別家單位的,汪洋給挖了過來。
他對經營一道也頗有想法,60年代就意識到這種大廠制度的弊端,想搞“承包制”,其實就是好萊塢的製片人工作室,但國內還沒有這個概念。
在那個年代是非常超前的,沒有搞成。
“汪廠長!”
“汪廠長!”
“老汪,你怎麼才來?”
汪洋進了食堂,坐在自己的固定位置上,左右看了看:“我偵查一下兄弟單位的動態,行了,開始吧!”
全場啪的燈光關閉,漆黑一片。
緊跟著,大銀幕上發出了光,每秒24幀的造夢機器映照著一張張期待雀躍的臉龐。
現在電視劇剛剛萌芽,文學熱興起,詩人們摩拳擦掌,流行音樂暗潮洶湧,電影是無可爭議的第一藝術,直到80年代末開始衰落,新世紀後慢慢復興。
今天放的是港片。
一個大鼻子的傢伙吊兒郎當的出現,他叫成龍,這部電影叫《醉拳》。
去年初,成龍憑藉《蛇形刁手》一鳴驚人,又趁熱打鐵在同年推出了《醉拳》,斬獲676萬票房,年度第二,第一是許冠文的《賣身契》。
這是香港電影即將步入黃金時代的標誌。
雖然滯後了一年,但《醉拳》的質量無可爭議,仍然給現場的人帶來了巨大沖擊。
導演是袁和平,成龍演的是黃飛鴻,遊手好閒,惹事生非,父親找來好友蘇花子教導他,蘇花子教給他醉八仙,最後打敗了敵人……
蘇花子的扮演者是袁小田,袁和平的爹,他這個乞丐背酒葫蘆的形象,後來變成了《拳皇》裡的鎮元齋。
“真厲害啊!”
“打的好好看!”
“這個人叫什麼呀?成龍麼?”
“哈哈哈,他扮女人笑死了!”
大家彷彿進入了一個新世界,不用考慮工作和電影的意義,真正以觀眾的身份來欣賞一部作品。當然也不敢大聲喧譁,低低的樂。
“……”
汪洋看的也很開心,但他想的更多,對旁邊人道:“傅奇他們還在京城麼?”
“回香港了。”
“《少林寺》的事情定了?”
“對,日本人想買,事先給了一筆錢,傅奇找人寫完劇本,回去籌備了,下半年就能拍,聽說想在河南京劇團找演員。”
“京劇團?”
汪洋搖搖頭,指著銀幕道:“你看人家的動作,花哨好看,流暢有趣,京劇團的武生雖有功底,但一招一式太死板了。香港市場發展快,他們按照老思路拍片,我個人不太看好。”
“沒辦法,他們也難。”
“是啊,香港的兄弟單位日子也不好過,這是廖公(承志)點名拍的,不容易,希望他們一切順利。”
汪洋嘆了口氣,又道:“武打片這麼受歡迎,我們是不是考慮一下拓寬型別,不能總拍些苦大仇深的電影吧?”
“這個……會有風險吧?”
“怕風險還怎麼做事?嚴肅片要有,娛樂片也要有,雙管齊下嘛,以後留意一下劇本,出了事我負責。”
領導們在前面嗶嗶,極個別人在後面嗶嗶。
文學部那一堆人,不知不覺的向某個傢伙聚攏,因為這個傢伙一邊看,一邊給大家發彈幕,寓教於樂。
“這個黃飛鴻啊,歷史上確有其人,生於清末民國,三歲學武,七歲隨父親闖蕩江湖,後來在廣州開武館,順便行醫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