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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老童，快過來幫我晾被單。&rdo;電話裡多了個聲音。&ldo;我掛啦！&rdo;童大兵匆匆掛了電話。童悅用手掩臉，心中方明白江冰潔是真的去了。江冰潔在世時，童大兵會悄悄地過去看望她。她離世，童大兵連弔唁她的勇氣都沒有，因為錢燕會生氣。這不是吃醋，而是童大兵現在的老婆叫錢燕，而不叫江冰潔。可惜江冰潔的緊急聯絡人還是童大兵。不過，她亦沒真正愛過他。他對她來講，只是給了她一個孩子，如此而已。她忽覺遍體生寒，抓了件風衣往外跑。街上行人瞧她的眼神象瞧外星人，今天三十二度。小麵館外一片狼藉，有警察在場。塌掉的是前面的廳堂，後面居住的還殘留著，只是屋頂、牆壁焦黑，地上滿是水，江冰潔溼淋淋地躺在c黃上，面色平靜，嘴角似乎還有若隱若無的笑意，她身上穿著家常睡衣，童悅送的裙子折得整整齊齊放在枕頭邊。&ldo;這不是一宗意外。&rdo;童悅對警察說，&ldo;小麵館很久不營業了，昨天晚上我和她吃完晚飯收拾好碗筷才走的，屋裡沒有火苗。&rdo;&ldo;難道還有人縱火？&rdo;警察象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ldo;這小麵館裡有什麼錢財，還是她是個什麼人物？&rdo;&ldo;那火是從哪裡來的？&rdo;童悅怒瞪雙眼。警察聳肩，&ldo;電路老化，引起火苗，氣候又幹，一下子就著了，她睡得又沉。這種老房子，讓她一個人住在這，你這做女兒的怎麼安心？&rdo;呵，責任在她的了。趕過來的房東哭喪著臉，揪住童悅，嚷著要她賠償。&ldo;可以，我賠給你。可是你得把我媽媽也賠給我。&rdo;十二歲之後，她沒喊過她&ldo;媽媽&rdo;。為了討錢燕歡喜，她一口一口的叫錢燕&ldo;媽媽&rdo;，但叫一次，心裡就抽一次。&ldo;媽媽&rdo;這個詞只是個稱呼，好像並沒有特別的意義。這一刻，這一聲&ldo;媽媽&rdo;，童悅再也忍不住，炙燙豆大的眼淚滾下面頰。房東摸摸鼻子，不敢吱聲了。警察讓童悅簽字，接受這只是樁意外，然後他們回局交差。筆象有千斤重，童悅握了很久，才簽下自己的名字。警察叫了靈車，房東為房屋投了保，保險公司要過來檢查受損情況，然後賠付款項，人是不能再留在這了。童悅看著江冰潔，這是她的宿命嗎？她在這兒住了這麼多年，守護她的愛情，卻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這裡。童悅把那件裙子一同帶上了靈車。最先趕到的是李想那幫學生，他們打電話過來問，童悅說我去不了，我得陪我媽媽最後幾天。幸好有他們，童悅雖然處理過彥傑的後事，但那是蘇陌在打理，她只是送他一程，其實她什麼也不懂。殯儀館裡有行家，李想向人家請教，一一記在本子上，然後分頭租靈堂、買靈衣、孝服、花圈，另有幾人負責接待弔唁的客人。稚氣青澀的面容上，一個個神情嚴肅。似乎，他們在一夜間長大了。以前是他們依賴童老師，現在童老師可以靠向他們還不太寬闊的雙肩。童悅只是靜靜地陪在江冰潔身邊。天氣暖，殯儀館把江冰潔裝在冰棺中。她們母女很少有這麼安寧的度過這麼長的時光。江冰潔的朋友們陸續過來了，實中的同事們也來了。童悅換上孝服，送客人出來。一抬眼，看見車城站在烈日下。她一聲不吭地回屋，跑到水籠頭前接了一桶水，咚咚地跑出來，迎著車城潑過去。&ldo;滾！&rdo;所有的人都呆住。車城抹去臉上的水，哀求道：&ldo;我只看她一眼，道個別。&rdo;&ldo;聽不懂我的話嗎？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她不想再見到你，不想……不想……&rdo;她說得太急，一時嗆住，咳得氣都接不上來。一輛黑色的車疾馳過來，從車上跳下一個人，替她輕輕拍著背。&ldo;車總，請回吧，這裡有點忙亂，無法招待你。&rdo;她聽到有人客氣卻疏冷地說著話。她回頭，葉少寧幽幽地看著她。&ldo;你，也滾。&rdo;她拂開他的手，低吼道。他和車城都是一丘之貉，為了樂靜芬母女，先是傷害她媽媽，接著是她。你們喜歡快樂，去呀，沒人攔著，幹嗎裝出一幅情聖的樣子給誰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