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影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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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璇璣挨著父親坐下，這刻離得近，才發現父親竟是老了許多，本不過五旬出頭一向身強體健精神矍鑠的父親，此刻卻是從眼底裡透出疲憊與衰老，鬢旁更是添上如霜白髮。父親年少即位，二十餘載辛勞勤政，從來都是神采奕奕，可這不過是短短一月，便讓他額頭眼角紋如刀刻。&ldo;父王，切莫過於自責，北海二十餘載的興盛亦是您之功勞。&rdo;&ldo;哈哈……&rdo;北海王慘淡一笑，&ldo;這就是所謂成也寡人，敗也寡人。&rdo;&ldo;父王……&rdo;&ldo;璇璣，寡人是明君嗎？&rdo;北海王移目看著女兒。&ldo;自然是。&rdo;北璇璣想也不想答道，&ldo;數百年來，北海一直是貧瘠的邊垂小國，可近二十年來，北海有著從未有過的興盛富饒，令得蒙成、大東這樣的強國也為之側目，這足以證明父王是百年一遇的明君。&rdo;&ldo;是啊，北海在寡人的治理下日趨強盛，百姓的日子也日漸安樂，國中臣民皆讚揚寡人愛戴寡人。&rdo;北海王望向殿門外，看著夜空上的繁星，彷彿是望見了昔日的繁華錦繡昇平盛世。&ldo;可是……&rdo;下一刻，他滿目黯淡，透著深深的悵然悔痛，&ldo;這盛世亦是寡人親手毀了，毀在寡人的狂妄與愚昧之下！寡人悔啊！恨啊！寡人……&rdo;他雙手抱頭然後一下一下狠狠捶頭，似恨不能捶開腦袋捶去眼前這悲慘的局面，&ldo;寡人為何要不自量力去攻打大東？寡人為何要與那背信棄諾的蒙成結盟？寡人是何等的愚蠢才鑄成今日之大錯啊！&rdo;&ldo;父王！父王！&rdo;北璇璣趕忙拉住父親捶頭的雙手，&ldo;父王，您住手！您快住手！&rdo;&ldo;鑄成今日大禍，寡人悔啊！&rdo;北海王抱頭嘶吼。將兵盡歿，大軍圍城，眼見亡國只在頃刻間，已令得這位曾被諭為明君的一國之主儀態盡失心智盡喪。&ldo;父王！事已至此，悔之無用，莫若圖謀後事！&rdo;北璇璣厲聲道。抱頭的北海王呆了呆，然後放開腦袋抬頭看著女兒，似乎有些吃驚女兒如此嚴峻的語氣。&ldo;璇璣……&rdo;&ldo;父王。&rdo;北璇璣神色一緩，語氣變得柔和，&ldo;您是一國之主，豈能沉溺於悔恨之中而置滿城臣民之生死於不顧。&rdo;她扶北海王在羊皮墊子上坐好，&ldo;父王，東人已射來箭書，稱三日內不攻城，叫我們是降是戰作個選擇。父王您要早作打算。&rdo;許是女兒的鎮定安撫了父親，北海王定了定心神，慢慢恢復了清醒。一時殿中沉靜。許久，北海王看著女兒：&ldo;今日收到箭書之時，寡人便召叢集臣商議，主降主戰者各有說法。璇璣，你一向聰明有主意，你倒是說說看。&rdo;&ldo;父王。&rdo;北璇璣卻是搖頭，&ldo;您才是一國之君，不能為他人左右。女兒只是問清父王的決定。降，與父共榮ru；戰，與父共生死。&rdo;&ldo;璇璣。&rdo;北海王輕輕嘆息，看著女兒，若有所憾，&ldo;若你是個男兒就好了，只不過……&rdo;他轉而又笑了，&ldo;有女若此，夫復何求。&rdo;&ldo;父王。&rdo;北璇璣依偎著父親。北海王抬手撫著女兒的頭，這刻，他又是那個賢明慈愛的北海之王。&ldo;璇璣，便是為著你，寡人亦不能讓你罹此大禍。&rdo;北璇璣抬首，&ldo;父王是決定降嗎？&rdo;&ldo;城中有這麼多的無辜百姓。&rdo;北海王輕輕嘆息，&ldo;寡人可戰死殉國，但寡人已帶給他們亡國之禍，再不能叫他們受此兵刀之災。北璇璣點頭，&ldo;城中不過兩萬兵馬，即算拼死一戰亦不可能守得住，不過是斷送更多性命。倒不如直接降了，免去百姓之苦。&rdo;&ldo;是啊。&rdo;北海王苦笑，&ldo;他日史書必記下寡人這亡國之罪名。&rdo;&ldo;父王切莫說如此喪氣之話。&rdo;北璇璣站起身來，&ldo;北海今日不敵東人，豈就會永遠不敵！&rdo;她目光望向神案上那些祖先的牌位，&ldo;就請列位祖先地下看著，我北氏他日必然歸來，洗刷恥ru重修宗廟！&rdo;&ldo;璇璣你……&rdo;北海王心頭一震。&ldo;父王，為著這滿城的百姓，北海今日可以降，但我們北氏豈能就此認輸認命！&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