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亂：飛鳳翔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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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公公張了張嘴，笑容僵住。而云飛飛繼續笑容可掬：&ldo;我瞧皇上也是個不長鬍子的，難道皇宮裡面的男人，個個都不長鬍子？&rdo;&ldo;飛飛，別胡說！&rdo;雲淵、雲聰都是滿頭的汗水，忙著將大錠的黃金往曹公公袖中塞，陪著笑臉道：&ldo;曹公公，飛飛這丫頭，自幼沒了父母，全讓老朽給縱壞了！她小孩子家家的，以後可全仗曹公公照應了。&rdo; 回京（三）可他們很快就發現，他們需要堵的是雲飛飛的嘴，而不是曹公公的嘴。雲飛飛那生怕不惹事的嘴繼續用優美無邪的聲線說著話：&ldo;其實不長鬍子也好啊。哪像我爺爺，長了一下巴的鬍子，每天梳都要梳好久。……曹公公，你的孫女幾歲了？應該比我小吧？&rdo;哪壺不開提哪壺。曹公公好容易被黃金收拾住的難堪立刻狼狽竄出，他伸出他胖圓的指頭，點住雲飛飛，又羞又惱：&ldo;你……你這小丫頭！&rdo;雲飛飛立刻笑顏如花；&ldo;啊，曹公公，你剛不是宣旨，皇上封了我做婉嬪麼？皇上的嬪，是正四品嗎？這是封銜高麼？&rdo;即便是末品的采女，也是皇帝的女人，面子上的禮儀，即便是皇上最信重的弘明殿太監總管，也不得不遵守。何況誰不知這個刁鑽古怪雲飛飛，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李皇后。小謝妃？皇帝的嗜好，一向會對自己的勝利品寵愛有加。曹公公吞了口氣，趁著雲淵豎起眼睛來責罵雲飛飛時，匆匆向雲聰告辭，一路直抹冷汗。婉嬪？皇上憑什麼賜封&ldo;婉&rdo;字？貞婉賢淑？溫婉秀雅？清婉過人？光想把這些形容詞加在雲飛飛身上，就夠掉一地的雞皮疙瘩了。皇宮之中，從此不太平了。不過，皇宮之中，又何時太平過？那半夜常出現的女子悲泣，遊魂似的纏繞在金碧輝煌的屋宇之中，卻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曉了……&ldo;飛飛，你不能再任性了。&rdo;曹公公走了，雲淵竟沒再罵雲飛飛，卻牽住孫女的手，上上下下細細打量：&ldo;其實，那你已經長大了，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對不對？&rdo;雲飛飛冷笑，她當然不會無知到分不清楚太監與普通男子的差別，但她不樂意，不樂意看到曹公公的笑容，那種笑容，像透了司馬澄得意而優雅的勝利笑容，讓她恨得心裡如給貓抓過一般難受。&ldo;我不想入宮。&rdo;雲飛飛直截了當地說，恨恨地瞪住爺爺：&ldo;我也不明白，爺爺為什麼要為那種人奔波賣命。&rdo;雲聰匆忙將下人盡情譴開，怒道：&ldo;飛飛，便是你不想活，還想雲府一門大小陪你死嗎？&rdo;雲飛飛先是啞然，而後黯然，淚落連連，卻冷笑道：&ldo;我只是不想雲府輕賤了自己。&rdo;雲聰低聲吼道：&ldo;為皇上辦事，為朝廷效忠，也是輕賤自己麼？何況，你已貴為四品妃嬪了！&rdo;&ldo;為那昏君辦事，便是輕賤自己！當那狗頭皇帝的妃嬪，更是……更是侮ru了我。他那般卑劣，如何能和我的葉子相提並論？即便讓我當皇后，我也不多瞧他一眼！&rdo;雲飛飛狠命地跺著腳，又將那聖旨抓過，一把甩出，已扔到了窗戶外。雲聰驚道：&ldo;丫頭，你可真的瘋了！&rdo;&ldo;誰是葉子？&rdo;雲淵莫名其妙，他只知道雲飛飛從小喜歡那個油頭粉面的秦楓，啥時鑽出個葉子來？&ldo;是，是葉三公子，葉翔……&rdo;雲聰吃吃說著，但提及葉翔時，仍有種說不出的敬意。即便是失敗的英雄，依舊是英雄，出身將門的雲氏，絕不會透過開天夢是否依舊稱霸北周，來品度葉三公子是否值得尊敬。雲淵臉色變了變，而云聰已跑出廳外，到藤蘿糙叢間撿拾聖旨去了。前夜剛下了雨，幸虧那聖旨是錦帛而非宣紙所制，不然必然早給糙叢間的雨水泡得爛了。饒是如此，聖旨上新書的墨汁，還是給水侵潤得有些散開了。雲聰焦急不已，匆忙將聖旨開啟，平攤到岸上晾乾。&ldo;葉三公子……&rdo;雲淵悠悠念著，若有所思，然後牽起雲飛飛的手，長嘆道：&ldo;飛飛，再陪爺爺……在花園走走吧。&rdo;雲飛飛只見雲淵往日裡如刺蝟般的鬚髮，今日特別的垂順，似給熨斗熨過一般，軟軟的趴在頭部和下巴上，卻讓平常粗獷結實的面孔，顯出幾分柔和甚至蕭索來。額際眼角，有很多深深淺淺的皺紋，悄然伸展著，讓雲飛飛忽然想起，爺爺的年紀，已經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