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宮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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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用長柄鐵勺從鼎中舀起一勺沸水，再板了俞競明的雙手，捏了他鼻子，逼令他張開嘴巴，生生地灌了進去。嘶啞慘叫……他伏於地上，抽搐著再也說不出話來。我嘆道：&ldo;俞相，這麼點小刑便受不住了？當日你對我用刑時，每天十套八套的，哪一套不比這個狠？哪一套不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的？我斬柔然人首級無數，便是落於柔然人手裡，大約他們也未必有足下這般狠毒吧？低潮面怨不得本侯，一報還一報而已。我們這些將士征戰在外，為保邊境平穩，家國無虞，多少年骨ròu分離，多少次血灑疆場，多少回眼看最親密的戰友客死邊疆……到頭來不能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卻蒙冤含屈，死於小人暗害，那才真是死不瞑目！&rdo;跟著我的秦家軍將士本已有些人顯出不忍，未待我說完，又轉作了憤恨不平之色，瞪著俞競明一家人，通紅的眼底又泛出武者的殺機。我笑了笑，懶洋洋道：&ldo;下一個，該長媳，還是長孫？&rdo;話剛了，但聞慘叫聲起，卻是他的長媳和長孫一併被扔入了沸水中。垂死的變調的嚎叫掙扎聲中，本來便已站不穩的俞家下人中，有人發出一聲崩潰的尖叫，哆嗦著邁出步伐，見了鬼般往後院奔逃而去。一石擊起千層浪。連癱倒在地上的都似有了力氣，強掙扎著爬起身，尖叫著奔往後院。此地，已是鬼域。而我，當然比閻王更可怕。一個接一個反捆雙手的下人，從我身邊逃開，除了暈倒的幾個，便只剩了七八名看來深受俞家恩惠的貼身侍僕，站在那裡猶豫不決。又有一個奔來，卻拐到了俞競明跟前，叫道：&ldo;相爺，相爺，小人對不住，對不住你了！&rdo;他轉身離開，似也要逃往後院，卻在距我不到五尺的距離時忽然大喝一聲，飛快甩原先捆在手上的繩索，揚起袖中一柄劍便刺向我。我將右手一翻，承影劍飛快出鞘，如電奔出。鮮血四濺，那人高大的身體飛出，重重滾落在地，已然不動。一劍斷喉，不留半點餘地。周圍寂靜片刻，已是鬨然叫好。我收劍，彈了彈雪白麻衣上的幾點鮮紅，嘆道：&ldo;到底傷勢未復，竟然為了個小賊汙了衣衫，讓兄弟們見笑了！&rdo;越來越詭異的ròu湯香氣中，俞家剩餘的下人已走得一個不剩。只有少女的哭叫，自俞競明的長媳被扔下鼎中時便一直待續，此時更顯得格外尖銳：&ldo;你這壞人！壞人！我今世報不報仇，來世也要扒你的皮，吃你的ròu……&rdo;我看一眼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十五六歲少女，問：&ldo;這是俞競明的孫女兒？長得倒也可人。&rdo;那廂有校尉回道：&ldo;是長房所生。&rdo;我向那少女笑道：&ldo;想報仇？&rdo;少女渾身哆嗦，卻努力站直了身，向我叫道：&ldo;若我能活著，必叫俞家的今天，成為秦家的明天！&rdo;我拍手，&ldo;好志氣！可惜秦家之人，要麼為國捐軀，要麼為你祖父所害，已經沒有幾個活著了！你要報仇，可得趕緊了！&rdo;我側頭吩咐道：&ldo;把她送入軍營，充作營妓。若她兩個月後還活著，放她自由，讓她想法兒來尋我報仇！&rdo;少女聞言，一頭就往最近的將士刀尖撞去，哭叫著罵道：&ldo;你這個禽獸，畜生！無恥之徒……&rdo;我冷然道：&ldo;你問你爺爺，就曉得我這處置對你有多寬容了！謀逆者親屬，要麼處死，要麼官賣，終身都得為奴為婢為妓，哪有出頭的日子？連兩個月都熬不下去，還敢談什麼報仇？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rdo;子，你都不夠格提這兩個字！&rdo;少女大哭，只衝著那沸騰的鼎鑊喊道：&ldo;爹爹，孃親……孃親啊……&rdo;我喝命：&ldo;拉下去！&rdo;彷彿聽到有小女孩柔柔細細的怯怯低喚：&ldo;孃親……&rdo;心裡一動，整個兒都酸楚起來。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怪只怪她有個和我一樣歹毒狠辣的祖父。幸虧相思隨在她父親身邊，淳于望待人溫厚，行事謹慎，很少為自己樹敵，又長久隱居山間，絕不會讓他看到太多這樣的醜惡之事。少女哭叫聲漸遠時，我摩挲著手中的承影劍說道：&ldo;繼續。該輪到他的……次子了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