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九重春意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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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制，所有嬪妃居住的宮門前，入夜後都得掛上一對紅紗宮燈。若是皇帝指定了臨幸某處宮殿，便有負責內廷之事的文書房太監過來摘了紅紗宮燈，直到皇帝就寢，才去通知其他各宮熄滅宮燈。我還是沒法把那個平時和南雅意情深意切、對我也談笑晏晏的唐天霄，和棄下南雅意封我為嬪的荒唐帝王聯絡起來。宮中早已預備下三品婕妤的衣袍珠冠，胭脂水粉也一色嶄新精緻，幾名侍女過來要為我梳妝預備侍寢，都被我趕了出去，不敢作聲。於是，唐天霄踏入寢宮後，我還是一身舊袍，滿臉晦黃憔悴，默默坐在桌邊喝茶。他皺一皺眉，倒也不怪罪我失禮。隨手將外衣解了，他扔給宮女，令她們端了盆熱水放在桌上，唇角明朗地一揚，已笑道：&ldo;你這丫頭，打算讓朕來幫你洗漱麼？快收拾去，朕喜歡看你漂漂亮亮的。&rdo;&ldo;哦？&rdo;我從沒覺得他的笑容這麼不順眼過，倒似釘子般扎得我疼痛難忍，&ldo;我本以為，皇上更喜歡看雅意漂漂亮亮的。&rdo;&ldo;是不是要等朕來給你洗臉？&rdo;唐天霄彷彿沒有聽見，居然繼續笑著，拿一塊絲帕蘸溼了，就要來擦拭我的面頰。我愈加憤懣，站起身來瞪著他，冷笑道：&ldo;卻不知，現在雅意姐姐在做什麼？唐天重會不會有那雅興為她畫眉簪花？或者，已經迫不及待把她抱上了c黃？唐天霄，你沒有聽到她在哭嗎？&rdo;&ldo;你大膽！&rdo;唐天霄驀地高喝，手中絲帕狠狠摔到盆時，濺了一地的水跡。他的笑容已蕩然無存，如一個做了壞事被毫不留情揭穿的孩子，滿臉緋紅，一對黑眸隱見水氣，卻又似灼了兩團火，騰騰地跳躍。我退了兩步，旋即自笑，&ldo;我的膽子一向就不小。如果膽小能換來我和雅意姐姐平安度日，我便情願一輩子當個卑微低賤的宮女。可是……如今呢？&rdo;&ldo;如今，她是康侯明媒正娶的一品夫人，你是朕的婕妤，都是尋常女子求都求不來的大富大貴，哪裡委屈你們了？&rdo;我點頭，&ldo;因此，受委屈的是皇上，為了報復威脅自己皇位的堂兄，不但把自己心愛的女子送給了他人為妻，自己也委委屈屈納了個根本看不上眼的女人為妃！&rdo;&ldo;你這死丫頭閉嘴！&rdo;唐天霄氣急敗壞，一對鳳眸完全失了尋常的優雅閒淡，密密地布著血絲，一時也看不出，到底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憤怒。眼見他衝上前來，伸手似要拉扯我，我早已繃緊了的身體立刻向後一縮，幾乎毫不考慮，拔出暗藏於袖中的利匕，揚手便划向他。唐天霄失聲驚叫一聲，伸出的手掌迅速縮了回去。我黯淡一笑，反手將利匕刺向自己胸口。&ldo;你瘋了！&rdo;唐天霄呼喝著，一掌迅捷擊向我手腕，另一隻手已劈面將匕首奪了過去。南雅意說得沒錯，他的確用心習過武，身手極敏捷，縱然我在絕望間用盡全力，也只將自己的前襟劃破了一個小口子；反是他空手奪匕，手指被那鋒刃劃破了，此時正瀝瀝滴下血來。屋中的異常已經驚動了外面的宮人，有內侍在外呼著&ldo;皇上&rdo;，急急拍了兩下，忽然被大力將門撞開，直衝進來。我咬緊唇，冷冷地盯著唐天霄一言不發。唐天霄倒似比我還緊張些，即刻收了利匕，又將受傷的手急急攏到袖中，才收了驚惶，轉頭向那些內侍喝道：&ldo;誰讓你們進來的？朕正和婕妤鬧著玩呢，快出去！&rdo;內侍們面面相覷，遲疑著不敢離去。唐天霄的臉上慢慢漾起散淡不羈的輕笑，&ldo;怎麼了？難不成朕的這種事，也要你們幫忙？&rdo;他說著，雙手露出，已變戲法般藏去了匕首和血跡，一邊拖著我往c黃榻邊行去，一邊解了自己的中衣束帶來捆我的雙手。內侍們頓時窘迫，再不敢多置一辭，急急奔出屋去，緊掩上門。待人走光了，唐天霄才將作勢縛我的衣帶扔到一邊，坐在c黃沿上，懶懶地仰頭躺倒，嘆道：&ldo;雅意說你聰明，還實在是走了眼了。比你更笨更蠢的女人，這宮裡只怕找不到第二個。&rdo;我默默站在一邊，雖摸不清他的心思，但也看得出他剛才對我已是全心維護，不然就是他否認我想刺殺他，憑著突然出現的利匕和他手上的傷口，宣太后或攝政王便不會容我再活著。大約感覺出我不再敵視，唐天霄的唇邊掠過一絲寬慰，聲音卻低了下來，&ldo;不過雅意有一句話說對了。如果被送入攝政王府的是你，唐天重娶回的，絕對只是個屍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