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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她的眼神裡有時冰冷,有時茫然,有時悲涼。為什麼連竹染都會可憐她,為什麼摩嚴會來求他,為什麼白子畫寧願在她身邊承受屈ru也不肯離開。斷念劍、消魂釘、絕情池水……看見她在蠻荒又瞎又啞受盡欺凌的時候他心痛如絞。竹染雖為圖利,但在那個時候那樣照顧她,重新給了她希望,難怪她會對他如此放縱。這世間人只會謗她、傷她、欺騙她,原來這個妖神,竟是陰差陽錯一步步被逼出來的。捫心自問,他一生看盡世態炎涼,雖不至於怨天尤人,但對這世間多少有些冷情。要是遭受花千骨那樣的苦,他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只是,她怎麼就這般執迷不悟?這所有的一切一切,就只為了一個白子畫?內心的憐憫都被憤怒所取代,對白子畫的憤怒,對仙界的憤怒,對自己的憤怒。花千骨見他神色,輕輕搖了搖頭,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ldo;很可笑吧,六界因我狂掀瀾,蒼生因我遭塗炭,血流成河海,骸骨積如山。可我真正親手殺的,卻只有落十一一人。&rdo;&ldo;我……&rdo;墨冰仙有一些茫然又有一些愧疚。他本可以毫不被花千骨察覺的,可是窺見那一切的瞬間打擊和觸動太大,他失了魂魄。突然間有一股很強烈的衝動,想殺了白子畫。突然間很恨,自己遲來了那麼些年。如今的花千骨,再不是當初淺笑盈盈的單純孩子,而只是一具美麗的行屍走ròu。而他,竟然想夥同那些將她一步步逼成如今這個樣子的人,將她毀得屍骨無存。何其殘忍‐‐花千骨慢慢站起身來,若是墨冰仙什麼也不知道,她尚且還可以和他逢場作戲,相互取暖,相互慰藉。如今,卻是再不能了。她不想赤裸裸的站於人前。&ldo;小骨!&rdo;墨冰仙拉住她的手。花千骨聽他竟和白子畫一樣叫她,不由怔了一怔。&ldo;難道事到如今,你還放不下麼?&rdo;花千骨茫然輕嘆:&ldo;我的世界裡,從來就沒有任何能夠和他相比。&rdo;終究沒有回頭,抽了手慢慢走了出門。墨冰仙滿面頹然。醉生夢死不知道花千骨是不是出了雲宮,墨冰仙哪裡都找不見她。也知如果她若有心隱藏,這世上無人尋得到。時間一天天過去,花千骨始終未再露面。墨冰仙一向寡情的性子變得有些焦躁,沒有想過自己對她的消耗是不是足以仙界將她封印,反而為她的最後結果擔心起來。還有幾日便是仙界的反攻,不用說定是曠古的大戰。明明是以卵擊石,不到半分勝算的舉動。然而他心底卻清楚,需要對付的人只有竹染,花千骨根本就不在乎勝負。那死水一樣的眼神偶爾透露出來的也只有絕望和疲憊,猶如瀕死之人。其實她也早厭倦了這一切,只想快點有個了結吧。一日倒數著一日,終於最後的日子臨近了,墨冰仙不信竹染他們會什麼都不知,只是六界安靜得有些詭異。花千骨站在過去的那條小河邊,河水早已枯竭了。她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她最喜歡光著腳丫在小河裡捉魚翻螃蟹了。爹爹就坐在簷下看書,總是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精神好的時候會教她讀讀書寫寫字或是給她做一個漂亮的紙鳶。才一眨眼就許多年過去了,當年的小木屋早已不見了蹤影,妖神出世以來,天象異變,連續幾年大旱,村子裡的人死的死遷走的遷走,幾乎再沒半個剩下。她將爹爹墳頭的糙一點點拔了,重新修葺了一下。又尋了些木頭來,敲敲打打,依著回憶,想把木屋重建,法力雖強,卻終是手笨,做了兩天,卻仍然非常簡陋,更別提時常呆愣走神把榔頭砸在手上。等全部完工,木屋倒成花屋了,到處開著花,爬著花藤。花千骨躺在黑暗裡,和過去一樣有小小的屋頂遮擋著風雨,安心而踏實,像被包裹在母親的肚子裡,像那些時候,躺在白子畫的懷抱中。天空黑壓壓的,已經許多天不見日頭,她知道不能僅憑自己的情緒影響日月天象影響山河大地,可是她幾乎已經沒有去控制這些的餘力了。突然察覺有人來了,而且是她所熟悉的氣息,依然控制不住一陣手抖。那人只是站在門邊,卻不進來。花千骨心底苦笑,既不想見,又何苦尋來。&ldo;外面風大,進來坐吧,茅舍簡陋,雖款待不周,卻總還是有落腳處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