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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完衣服我又開始打掃院子,收拾屋子。整理杜仲的書房,看見他桌上放了副畫,墨跡未乾,估計是剛畫好的。上面寥寥數筆,大面積留白,只有一葉扁舟卻意境悠然。我冷笑一聲,出了房門,又去後山洞中接了壺水,杜仲愛喝那裡清泉煮的茶。提著壺往漫花亭走,瀑布的轟隆聲越來越近。通常這時候杜仲都在瀑布旁凸起的巨石上靜坐,二十多年風雨不改。我在亭中幫他沏茶,小爐上的水沸騰翻滾著。杜仲的背影就在不遠處,穩如泰山,飄然若仙。過去我在這亭中經常撐著下巴看幾個時辰都不會膩,如今卻不敢多望一眼。看看日頭,估計他快起身了,我便往回走。來了白竹林已三月有餘,但因為我對他作息瞭如指掌懂得迴避,所以並未和他直接打什麼照面。回去路上碰上燕商,仍是一副病怏怏有氣無力的樣子,縱然相貌再清秀,也像半焉的花,讓人看了心頭不慡利。我很想叫他鼓起精神來,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ldo;夜娘,師父最近怎麼樣了?&rdo;他問我,眼睛卻不看我,目光盯著別處。他是杜仲的二弟子,宇文浩是大弟子。我已經習慣杜仲的淡漠,宇文浩的高傲了,但燕商的禮貌和溫和卻總是讓我不適應。他不敢看我我知道是因為朝霧山的清規戒律,和他本身性格的羞澀,再則是因為我臉上的疤痕。他或許覺得無禮吧,卻不知道越是這樣的人越怕別人閃躲的目光,反而願意被人當作普通人。我比劃著手語,告訴他杜仲最近挺好的。燕商點點頭,繼續往漫花亭走,應該是有什麼事要彙報。杜仲是朝霧山的掌門,世人號稱水劍仙。因為有他,朝霧山得以和蜀山齊名。不過這些年,倒也不怎麼理事了,全都交給了燕商和幾大長老。而我,夜娘,只不過一個伺候他衣食住行的下人罷了,連門中弟子都算不上。三個月前被燕商從廚房調到了杜仲清修的白竹林,只因為派中大典時,杜仲和弟子列席,居然盛了我煮的半碗粥喝。傳言杜仲已經從五年前基本上就不吃東西了,偶爾只吃點水果。雖是修道之人,卻終究不是仙,杜仲也沒有辟穀,只是吃不下飯。急壞了這個孝順的二徒兒,四方的名廚都請了個遍。我來白竹林時,原本還有個下人伺候杜仲,後來被我使壞驅離了白竹林,重新回派裡做了雜役。我便除了做飯,將她掃地洗衣的活也一併攬下來了。回到房中,我坐在銅鏡前打量臉上那道疤。從顴骨到耳根,細細的,其實並沒有多猙獰,只是我總是用額髮將另半張完好的臉遮住,露出有疤痕的臉。常人便忍不住會用想象力將另一半寧肯遮住的臉的恐怖程度在腦海中補完。我捋起發,鏡中的完全陌生的臉有著別樣的嫵媚與妖嬈,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我對著鏡子咧咧嘴,怕偶爾不練習一下,自己就忘了怎麼笑了。不會笑又怎麼勾引男人?是啊,我在朝霧山潛伏了兩年,終於等到機會接近杜仲,不就是為了勾引他,跟他上c黃,毀了他的真身和道行麼。一個又啞臉上又有疤的女人,居然想勾引一個全天下女人都在覬覦的男人,旁人知道肯定要說我腦子摔出毛病了。可是,我知道,沒有誰能比我更清醒了。‐‐我要報仇。貳二、燕商我從漫花亭下來,步伐微微有些不穩。我跟師父說,我要去蜀中,那裡的弟子傳信來說有曾見過和師妹很相似的人出現過。師父不允,說大師兄在外降妖,派內之事不可一日無人掌管。我一向不曾違逆他,可是事關師妹行蹤,我怎麼可以置之不理?師父卻只是冷冷的扔出師妹的驗生石道:&ldo;燕商,她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不肯面對現實。你跑遍了東南西北,有找到她麼?&rdo;我看著那顆紫色的小石子發呆搖頭,只是一顆石頭,一顆石頭而已,怎麼能證明師妹已經死了?沒有人可以證明,也沒有人找到她的屍體!或許她只是貪玩或者生我的氣離家出走,或許她只是受了傷失了憶,忘了回朝霧山的路……我緊緊握住師妹的驗生石往山下走,幾乎要將石頭捏成粉末,一度衝動想要丟到崖下卻又忍住了。這樣的驗生石一般仙門弟子入籍時都有一塊,施了法術,滴上本人的血。若出外歷練降妖或是其他什麼時候有個三長兩短,師門才知道是該救人還是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