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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問三聲為什麼，人已經走到淨砂面前，一雙衰老卻一點也不渾濁的眼直直瞪著她。淨砂本能地後退，不經意間，後背已經抵在門上。無路可逃。老婦人將斷臂丟了開來，撫著自己的胳膊，柔聲道：&ldo;那個時候，我只是怕他離開我，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雖然更加孤獨，可是我總覺得再等一等，等一段時間，孤獨的感覺就會過去。但是，他卻執意要離開我，因為我們都是為了逃避孤獨而結合的人，但是結合之後，卻更加孤獨。我恨他拋棄我，所以我殺了他……&rdo;&ldo;殺了他，恨到將他全吃了，他的血rou和我融在一起，這樣我會不會就不再孤獨？你說呢？&rdo;她妖異地貼近淨砂的臉，笑得迷茫。&ldo;你……你是人墮落而成的妖魔……！&rdo;淨砂艱難地說著，難怪她總覺得她的妖氣不對勁！竟然是人變成的妖魔！萬物皆可化妖，只要能感天地之jg華。但是，人呢？人如何成妖？她生吃了人，靈魂墮落至十九層地獄也無法彌補，於是gān脆成妖。那一頭的白髮如銀，也不知她究竟活了多少個百年！老天，她第一次見到人化的妖！&ldo;你身為凡人，竟然墮落成妖！&rdo;淨砂厲聲呵斥，&ldo;害死那麼多無辜的人，只為了你那些什麼孤獨的論調！怎麼能讓你這種害人jg繼續生存！受死！&rdo;她捏緊手裡火紅的筷子，閉上眼猛然劃出！她承認，自己是在害怕。面對妖魔，第一次，她天淨砂感到恐懼。她有預感，自己或許會栽在這個老婦人手上……如此妖異的人，她第一次見到。筷子劃了個空，老婦人側了側身體，輕鬆讓開她沒什麼力道的攻擊。她嘻嘻笑了起來，柔聲道：&ldo;你在怕我……對不對？讓我猜猜，站在外面等你的那個年輕人，他是你的心上人吧？愚蠢的孩子啊，你一心要和人相守，你一心想逃避獨自一人的寂寞，可是，你難道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之後，只有更大的空虛等著你嗎？&rdo;她的話語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淨砂覺得渾身都沒有氣力了，捉著筷子的手也開始顫抖。&ldo;你仔細想想，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面孔，每個早晨醒過來，都見同一個人，說同一句話。那樣一張少年意氣風發的臉，會一點一點被時間侵蝕出皺紋，他會生病，會開始吝嗇，會對你發脾氣，會開始對其他女人感興趣。而你，每天看同一本書，做同一樣菜，去同一個市場，笑同一種笑容……呵呵，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重複，沒有波濤，沒有驚喜，你們的生命就在重複的規律裡慢慢消磨。那是一種怎樣的空虛啊……&rdo;淨砂搖著頭，厲聲道：&ldo;別說了！別說了！住嘴！&rdo;可是老婦人的聲音彷彿一種古老神秘的咒語，無論怎麼躲避還是逃不開。&ldo;我……我和加穆……絕對不會像你一樣的！你不要把自己的意見qiáng加到別人頭上！&rdo;她用力吼著，感覺渾身的氣力都吼了出來，胸口一陣劇痛。老婦人微微一笑，無限哀傷感嘆。&ldo;我曾經以為，我的生命和其他人都不同，他們都是重複著一種動作，可是我，卻是在輕盈舞蹈。我有愛人，我有無限jg力，我才貌雙全。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這一輩子，也和所有人一樣，重複著揀米粒的動作罷了。我以為自己揀的是金子，其實卻只是包裹虛幻外衣的米粒而已……&rdo;她細細撫摩著人皮的桌布，悄聲道：&ldo;我真是不甘，我找來那麼多的人陪我，可是人越多，我越寂寞。沒有人要我，沒有人給我快樂，所以，大家都去死吧。世界就是一片空虛，我們活著，沒有一點意義……&rdo;&ldo;給我住口！&rdo;淨砂陡然吼了起來，伴隨著淒厲的聲音，是一道閃電一般的銀光，發出清脆的鳥鳴。老婦人整個人忽然往後跌了出去，胸口迸發出無數黑色血液，腥臭無比。她倒退好幾步，有些驚駭地看著淨砂，她手裡緊緊攥著一把小臂長短的銀色刀，刀身細長，發出奪目的銀色光輝，豔麗之極。淨砂劇烈喘息著，腦子裡一片混亂，彷彿有無數個聲音在同時吶喊。可是，厲日刀卻再也沒有震dàng，安穩地被她握在掌中，動也不動一下。她緊緊攥著刀，渾身顫抖。心裡有什麼東西醒過來了，她感到一種被窺視的恐懼。銀色的光輝從刀身上冉冉升起，映在她眼底，有一種月光般的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