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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賀不理會許廣漢的瞠目結舌,自顧自地在那籌劃著:“將來若有機會入太學自是最好,但在此之前,尚需啟蒙。你覺得以病已的資質,專攻五經中的哪一項比較適宜呢?”許廣漢皺眉嘀咕:“他連字都不會寫呢。”張賀不以為然地笑道:“以他的年紀,也確是時候入學啟蒙了,你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許廣漢明白張賀主意已定,思忖片刻,只得如實說道:“倒確有一合適人選,早年在昌邑王府為郎時我識得一個名叫澓中翁的東海郡人,此人精通《詩經》,目前正居於長安。若能使病已拜他為師,當可成才。”張賀大喜,拊掌讚道:“東海澓中翁……既如此,就拜他為師,教授病已學問。”許廣漢卻沒他這麼樂觀,苦著臉說:“張令啊,當初昌邑哀王劉髆召澓中翁為入幕之賓,為之婉拒,可見其人之傲……”張賀拍了拍許廣漢的肩膀,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謔笑:“總比一味貪財好物者強些。若為錢財,我這點薪俸如何供養得起?”許廣漢臉皮抽搐,表情怪異,當真被這位掖庭令搞得哭笑不得。主意已定,張賀正欲喚劉病已,回頭卻見廡廊下空無一人——原還在廊下避雨鞠玩樂的少年居然不見了!“人……呢?”張賀從席上站了起來。許廣漢腿腳利落,不等張賀起身,已飛快地跑到門口。只見廊外雨幕重重,天地灰濛濛地連成一片,雨水順著飛簷滴落,像是掛上了一重流動的水晶珠簾,波光瀲灩,水聲譁然。許廣漢站在廊上,左右張望,一位中黃門正端著漆盤往這頭經過,被他一把拽住,問道:“可曾見到皇曾孫?”中黃門眨了眨眼,細細想了想,扭頭道:“才好像看見追著皮鞠往東去了。”許廣漢不禁嘆道:“這頑劣的性子,何時才能收斂啊!”張賀從屋裡走了出來,他為人心細,一眼便瞧見那中黃門手裡端著的漆盤中擱了兩碗用以解暑的冰湃綠豆羹。精緻的陶胎漆質碗壁上沁著晶瑩的水珠,其中一隻碗內的羹湯略淺了一截,只剩下大半碗,舀羹的木勺並沒有按照禮儀放在托盤內,而是直接擱在了碗內。張賀眉頭微微一蹙,那中黃門見勢不妙,趕緊跪下,“掖庭令明察,這可不是小人偷嘴,實乃方才皇曾孫經過,搶著舀了兩勺。小人無法阻攔,正預備回太官更換。”張賀慢吞吞地將木勺從碗內取出,然後端起碗來,將冰涼的羹湯傾倒在漆盤內,冷聲問:“太官令若問起,知道怎麼回覆麼?”中黃門機靈地道:“諾。雨水濺溼廡廊,是以小人不慎滑了一跤。”“你們這些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耍什麼小把戲,總喜歡將自己的過失推託給年幼的孩子……”中黃門明知張賀顛倒黑白,卻不敢辯解,只得放下托盤,伏在地上叩首,“小人知錯了,請掖庭令饒恕我吧!”張賀冷哼一聲,“你挑唆著皇曾孫上哪兒淘氣去了?”中黃門暗自叫苦,他明白張賀看似溫和,實則精明過人,不比他身邊那個笨拙老實的許廣漢容易糊弄,自己怎麼詭辯也拗不過他去,於是只得支支吾吾地說:“小人阻止皇曾孫偷食……皇曾孫曾詢問是何人享用這兩碗綠豆羹……”張賀心裡一驚,急道:“你怎麼說?”轉念也顧不得問答案,直接跳到最關鍵的問題上,厲聲喝道:“他人到底跑哪兒去了?”風雨交加,腰簷上的雨水來不及疏導,猶如水柱般傾瀉而下。廊上有窸窣的腳步聲來回穿梭,劉病已等腳步聲遠得聽不見了,才貓著腰從角落裡鑽了出來,踢腿彎腰,舒展開僵硬的四肢,眉開眼笑的同時也不幸地發覺自己的衣裳已盡數被雨淋溼。他在原地抖了抖身子,像小狗似的甩著頭,雨水四濺,他卻倍覺好玩,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聲來。笑聲驚動了左右,引來急促的腳步聲,劉病已急忙機警地閃入一根廊柱後。過得片刻,便有四名華衣少女手捧朱漆托盤,急匆匆地從迴廊上繞過。劉病已躲在廊柱後引頸窺視,瞥見那些玉盤珍饈,遠遠地竟似能嗅到香氣。他向來膽大妄為,自小仗著張賀與許廣漢的溺愛,在少府官署內調皮搗蛋,無所不為。平時最愛乾的一件事便是潛入太官中偷食美味,有時候即使被人撞破逮到,他也並不害怕,那些黃門、宮女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一笑了之,即使太官令與太官丞兩位,也都賣著張賀的面子,睜一眼閉一眼,假作不知。劉病已在掖庭膽子越練越大,卻不知多數人不過是看在張賀的面子,加上他皇曾孫的身份,兼且年幼無知,這才不予計較之故。他在太官偷食多時,所吃之物不過是些尋常的糕餅點心,卻從未見過像剛才那般精緻的食物。這時他心裡急切地想知道這些食物都被送去哪裡,也顧不得多加思慮,隨即尾隨著那些個宮女身後,亦步亦趨地走過長長的廡廊。繞過一處迴廊時,有十來位身披袿衣,裝扮華麗的女子簇擁在一起嬉戲,那一具具柔軟的腰肢伏在欄杆上,絲質的衣袖滑至臂膀,雪白的藕臂探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