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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平……”他剛要起身,肩上重重地壓上一隻手,金賞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笑吟吟地端著一隻酒卮,“劉兄弟善飲否?可賞臉飲一卮?”入秋的夜,涼如水。平君站在庭院中嗚嗚地哭泣,起初還覺得心裡有種莫名的羞愧和委屈在作祟,促使她除了哭泣想不起別的,可哭得久了,腦袋便嗡嗡發脹,被冷風一吹,更加頭疼欲裂。於是她的注意力轉到了別處,反而忘了自己為什麼要哭了。金陵站在離她兩丈開外的地方,靜靜地望著這個哭得鼻子紅彤彤的小女孩:她不是長得太漂亮,比起他日常見慣的那個小女子,她雖然年長了少許,卻反而更像是個娃娃。他在心底無聲地嘆了口氣,認識如意的這四年來,他從未見如意這般哭過,即使去年她的母親因病過世,她的哭泣也是完全依照禮儀,什麼時候該哭,什麼時候不該哭,按部就班,絲毫不錯。出於好奇,他忍不住問:“你幾歲了?”平君正覺得頭疼,聽他這麼一問,便抽抽搭搭地擦乾眼淚,“十歲。”頓了頓,反問,“你呢?”他不覺一怔,很少有人問及他的年紀,因為他的年齡從來都是最最無關緊要的一件事。即使將來他長到二十歲,只怕仍會被人當成小孩子看待。“十五了。”平君的眼眸亮了下,“比病已大三歲呢,難怪你長得那麼高。”金陵笑了,這個女孩子很單純,不同於如意的單純——如意單純得矜持,而她,單純得……可愛。她也報之一笑,露出兩排珠貝般的牙齒,整齊白亮。笑容使得她看似平常的容顏散發出一股柔和的光芒,在夜空繁星的照耀下,格外醒目。金陵心中一動,不由得問道:“白天……那首《摽有梅》是你唱的?”她顯得很不好意思,“是啊,唱得不太好聽,我沒想到車後還有人……”“這麼小的年紀,也需要急著‘求我庶士’?”他的口吻略有調笑之意,卻並無半分嘲弄之色。平君用牙齒咬著唇,一臉憨笑,其實她並不太懂這首詩的意思,《詩經》中記載的句子她記得完整的並不多,而這首《摽有梅》不過是今天在王意的教授下現學現賣。她是全憑著記性好,依樣畫葫,並不十分了解這首詩其實描繪的是女子迫切渴求愛情的心情。金陵微笑以對,仰頭看向天空。夜色很美,繁星閃爍,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想不想聽一個故事?”“故事?”她吸了吸鼻子,好奇地走近他身邊,“好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他扭頭看向東南方,平君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夜色中百丈開外烏沉沉地矗立著一座參天墓冢,封土呈覆鬥狀,即使站得這麼遠,也能感受到那種蒼茫迫人的氣勢。然而金陵面上的神情卻是出奇地放柔了,遙望那座高聳的墓冢,他的聲音彷彿在囈語:“從前有個女子住在河間郡,早年父親犯了過錯受了腐刑,於是入宮當了黃門,因為離家遠,即使休沐也無法回家團聚。她長成窈窕少女,卻很少見父親的面……你沒法體會,父親是閹臣的滋味……”“我知道啊。”平君插嘴,眼睛忽閃忽閃地像極了閃光的星星,“我父親就是……”金陵猛地扭過頭,他的動作如此突兀急促,以至於本來並不在意的平君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你……”“可是我每旬都能見到父親一面。父親雖然不常回家,但休沐在家的時候對我卻是非常好。我也知道我的父親跟別人不一樣,但是沒關係,他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他。”見金陵一直怪異地盯著她,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尖,“是不是打斷你講故事了?呵呵,你繼續說,我保證不再插嘴了。”金陵呆呆地看著她,過了好久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思緒,繼續講道:“再後來,女子的父親亡故了,她及笄那年家裡窮困潦倒,於是有親戚領她去了一個地方,告訴她應該如何唱歌,於是她唱了首《摽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