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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你才閉嘴!我跟你了一輩子,貧賤無依,寂寥冷清……這些苦我都認了,你做任何糊塗事我都沒埋怨過你,可你不能糊塗到把唯一的女兒往火坑裡推!這門親事我不答應,我說什麼都不答應!”許惠示意兩人快走,可許平君僵在門口,身子發顫,原本喜氣洋洋的笑臉不見了,眼眶中已盈盈可見淚光。劉病已見狀,一言不發地將她摟在懷裡。但是門內的爭吵並沒停止,反而越演越烈。“這門親事我已經應了!”“我不答應!”“我是一家之主!”“屁個一家之主!你都不是男人……”聲音驟停,門內一片死水般的寂靜。門外的許平君發出一聲嗚咽的抽泣,悲痛委屈地哭了出來。劉病已推開許惠,大門被開啟,偌大個庭院內,許夫人顫巍巍地站在堂下的石階上,面色煞白,淚流不止。她嘴唇哆嗦,一半兒憤慨一半兒歉疚地望著堂下抱頭蹲在地上的夫君,欲言又止。劉病已徑直走到堂下,抬頭仰望許夫人,毫不猶豫地朝她跪下。許夫人莫名地一震,咬著牙神情複雜得難以描述。“我劉病已願以先父先祖的名義起誓,此生必對平君一心一意,至死不渝!若有違誓言,天誅地滅,人神共棄!”義無反顧的聲音清澈響亮,在寂靜的庭院中迴盪,震痛每個人的耳膜。劉病已恭恭敬敬地對著許廣漢夫婦叩首頓拜,“嬸嬸,求你把平君給我吧!我離不了她,她也離不了我,我們兩個……”許平君哭著衝了進來,撲通跪倒,順著臺階一級級膝行爬上,合臂抱住母親的雙腿,“母親,你就成全女兒吧!”許夫人被女兒搖晃得沒了主張,心裡想要反對,可想到自己剛才已無心傷到了夫君,如果再固執己見下去,只怕母女情分也要崩裂。她心裡既氣惱平君的不爭氣,又傷心她的不聽話。不由抱住女兒捶打著她的背,哭道:“你糊塗啊,什麼都不懂,什麼不懂的傻孩子……過日子哪那麼簡單啊,他能給你什麼呀?他孤零零的,甚至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你將來的日子可怎麼熬啊,你會苦死的啊……”“我不怕苦,我不怕……我什麼活都能幹!只要能和病已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你懂什麼啊!真是個天真的傻孩子……”母女二人抱頭痛哭。堂下的許廣漢在劉病已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他強忍淚意,一手牽著病已,一手拉過女兒,將這對小兒女的手扣在一起。“如果沒地方可住,那就住在家裡吧!”他抬頭去看許夫人,許夫人神情悽楚地回望自己的夫君,“夫人,我們無福生個兒子傳承繼嗣,女兒出嫁的話我們老了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你不妨換個角度想想,讓他倆成親後留在家裡過日子,你也不用擔心女兒在外過得好不好,左右孩子們都留在你身邊孝敬。日後他們有了子女,你再幫襯他倆帶帶孩子,含飴弄孫豈不美哉?”許夫人看看夫君,又看看膝下哭得氣都喘不過來的女兒。女大不中留,她忽然想到自己年少時的天真,心中一軟,抹了把眼淚,無奈地嘆氣:“你是一家之主。女兒的終身大事,你做主吧。”滄池表面結的冰層隨著氣溫的逐步升高而越變越薄,最終冰層碎裂、消融。站在漸臺的高閣上極目遠眺,無窮無盡的碎冰薄片隨著波浪漣漪漂浮起伏。春暖花開,可從池面上吹來的風卻帶著冰消雪融後的迫人寒氣,凜冽如寒冬般刺骨地割在臉上。劉弗站在風口上已經很久了,久得站在他身後靜默的金賞以為那個頎長瘦弱的身影已經被寒風凍僵。金建凝神屏息,好奇地問:“陛下嘴裡在唸叨什麼?聽不大清。”金賞沒回答,仰天看了看屋頂,突然發出一聲惋嘆,長袖一甩,就此翩然遁走。金建納悶不解,金安上前細細辨聽了會兒,解釋:“應該是《詩經》裡記載的那篇《漢廣》。”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金建“哧”地一笑,不以為然地說:“怎麼可能是《漢廣》,難道陛下還需偷偷思戀上誰不成?他可是天子,天子想要的女人哪有求而不得的……”說到這裡,轉念想到皇帝如今身不由己,陷在這個未央宮內猶如久禁囹圄,甚至連御幸的侍女都無法自主選擇,金建啞然失語。心中存了這樣的想法後,遠處那個僵硬的背影看上去彷彿變得異常地蕭索孤獨起來。勁風吹送,果然隱隱約約地聽到一句:“……之子于歸,言秣其馬……”也許真是幻覺,否則皇帝的聲音為何聽起來竟會是那樣地淒涼?風兒吹,岸邊的白茅迎風起舞弄影,宛如少女曼妙婀娜的綽約身姿。和煦柔暖的陽光下,少女如雪般的笑靨燦若春華。——之子于歸,言秣其馬。——姑娘啊,如果你願意嫁給我,